路鸥是被闹钟的震动声吵醒的。
今天的血猎五点就要集合，而路鸥的车偏偏不在身边。为了避免迟到，路鸥特地订早了一个小时的闹钟，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看，地面上连天还没有大亮。对于以往的血族而言，这是收割最后一波猎物的时机。
但目前迫于危机，人类都躲在地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在天亮之前上地面。血猎恐怕除了血佣也没有别的鲜血来源了。
路鸥带着行李来到教堂门口。
教堂内有早早就跪在蒲团上、甚至是彻夜未眠祷告的教徒。群众总是跟在现象的屁股后，却从来不会去追究现象产生的原因；而信仰者又总是这样狂热，以至于常常被神明钻到空子。
三辆军用装甲车停在教堂前。钟德容靠在中间的指挥车上，刚拿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抬头却看见路鸥，动作一滞。
路鸥看了眼他手里的玉溪，不由得笑了笑：“是从地面搜刮来的吗？”
烟酒在这个时代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哪怕是在过去最便宜的土烟，在这个没有培育烟草的时代也是只有生活在上层的人才有资格享受的东西。
血猎则因为经常上地面进行物资的搜刮而拥有特殊的渠道，在上缴烟酒的时候，不少人都会私自留下一点，要么留给自己享受，要么用来做人情。
钟德容倒是没有烟瘾。只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连他也难免想要依靠尼古丁短暂地麻痹自己一下罢了。
他没有说话，抽出打火机将玉溪点着。细细的火光中冒出缭绕的白烟，钟德容夹着烟猛抽一口，眯起眼道：“进去吧，五点半天亮就要出发了。”
看来钟德容还在生闷气。
路鸥拍拍他的肩，低声说：“给我一根。”
“不是什么好东西。”钟德容说。
“这我比你清楚。”路鸥失笑，“一根而已，没事。你不是也在抽吗？”
“……我只有这一根。”钟德容的面孔模糊在呛人的二手烟中，只剩下黢黑的眉和眼仍然清晰地朝向路鸥。他定定地看了路鸥一会儿，一把将剩下的半根烟丢到地上碾灭，无情道：“现在没了。”
路鸥：“……”
骗鬼呢？
钟德容不理会心情复杂的路鸥，绕到打开的车门前，拉出一只鼓鼓囊囊的军用登山包丢给路鸥，冷声道：“个人物资都在里面了。”
路鸥接住包裹，拍了拍被粗鲁对待的登山包，颇有种同病相怜的凄惨。
而后钟德容又扔了第二个包裹过来，差点砸了路鸥一脸，“这是装备，五点半之前穿戴齐整，我们准备出发。”
路鸥：“……钟德容。”
钟德容眼神冷酷：“有事喊报告，叫我队长。”
路鸥：“……”
路鸥的耐心值终于清空，微笑道：“好。队长。”
真行。
给你脸了。
路鸥大致看了一眼，发现三辆车按照侦查、指挥和运输的作用排序，显然他作为非战斗人员应该上中间那辆指挥车。他却走到最后那辆车门前，心说钟德容个死傲娇谁爱伺候谁去。
钟德容：“……”
钟德容眼睁睁看着路鸥就要上运兵车了，额角青筋跳了跳，怒吼：“路鸥！”
路鸥一声轻嗤，转头轻蔑道：“有事？”
“你既然决定随队，就要尊重指挥的命令。”钟德容厉声喝道，“过来！运兵车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路鸥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只是起得太早难免有点起床气，懒得哄臭着脸态度奇差的钟德容。如今看钟德容为了他着急的样子，竟然也一时觉得有趣，勾勾唇角笑道：“想要我过去？”
钟德容见他这样，别过脸、表情有些难堪。
路鸥：“……”
玛德。
他发现自己心软了。
这个钟德容是什么妖孽啊？每次都在惹他生气的边缘徘徊却让他毫无办法。明明他这个人性格恶劣到连0748都捉弄得不亦乐乎，凭什么一个钟德容总是被他容忍着在生气的警戒线上大鹏展翅？
行。
真你妈的行。
路鸥恶狠狠地拎着三个几十斤的包走到指挥车门前。本来都要进去了，偏偏看到钟德容得逞似的眼睛一亮，给他气笑了：“你真是长本事了啊钟德容？”
钟德容无辜地看着他。
路鸥：“……”
路鸥硬是咬着牙没让自己的气泄了，“你一大早就开始对我臭着张脸，现在都没什么表示？”
钟德容很上道地接过他手上的三个包，声音很低：“烟不是好东西。何况我如果给了你，不给别的人像话吗？我好歹也是个任务指挥，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给我点面子。”
路鸥冷笑：“扯，听你再扯。”
“对不起，我错了。”钟德容忍俊不禁，“路院士，我现在恭请您莅临我军指挥车，我将亲自指导您穿戴装备，您看怎么样？”
路鸥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是气也生不起来了。
这个钟德容，搞了半天是个天然黑？
他就说呢，真是奇了怪了，乌鸦怎么会好端端看上个正直的血猎，原来是这个血猎把乌鸦吃得死死的。
“不用你指导。”路鸥扯过装备钻进车厢。
……然后他就听见钟德容为了忍笑在装模作样地咳嗽。
路鸥在车内剩余五人隐晦的打量目光中心说这真是野火烧不尽的草。
“这就是路院士，这次随队执行特殊任务。”钟德容后脚上车关上车门，“行了，都别看了。云乐，五点半到了没有？”
二号指挥席上的副队长兼副指挥云乐：“……”
怎么哪儿都有乌鸦？
路鸥瞥他一眼。
钟德容没听到回答，皱眉：“云乐？”
云乐瞬间清醒，“距离五点半现在还有……五分二十八秒。”
“够了。”钟德容拉着路鸥走到载员席位坐下，拿着装备包问：“知道怎么穿戴吗？”
路鸥翻了翻包内的武器装备，结合钟德容身上穿戴的东西，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云乐眼睁睁看着路鸥在钟德容的低声解释下——以在他看来慢得堪比乌龟的速度——一件一件戴上宝贵的物资，终于在噩梦中惊觉：路鸥是真的要跟着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
云乐脸色发绿地憋出一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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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能还有也可能没有了，先更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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