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院中。
看着面前一把山羊胡，手还一直抖个不停的太医令，曹酩就忍不住心里头哆嗦。
一阵迟疑后，他就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刘彻：“嘶……舅舅，要不换个人来给我上药？”
但刘彻却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把将他给摁住：“张嘴！”
下一刻，老太医令就把足足小半陶瓶的药粉全部倒进了曹酩嘴巴，然后用小勺子将之一点点摊开，先前还颤抖不停的手此刻却比任何人更稳。
曹酩眼底当即闪过了一抹意外，随即也就配合了起来。
等到上好了药，面前满是皱褶的老脸就已经布满了笑容：“小公子到是老夫见过第一个这么安稳的，以后肯定能有大作为！”
他随口夸的一句，曹酩都没往心里去。
但刘彻听到之后却像是听到了夸他的话，脸上笑容更为浓郁：“走，小酩儿，舅舅先带你去挑书，等结束了再去长乐宫……”
长乐宫……
如果记得没错，现在那边住着的还是那位太皇太后吧？也就是他的曾外祖母。
曹酩又轻嘶了一声。
为什么他心底现在会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带着满心忐忑地从未央宫中挑出来三卷古籍后，他就被刘彻拉着一同登上了乘舆往长乐宫而去。
虽然不用动脚自己走就很不错，但越是接近长乐宫，曹酩就越有一种看见洪水猛兽的感觉。
直到乘舆停下，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刘彻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小酩儿，下来！”
曹酩这才缓缓回神，走下乘舆之后再看长乐宫，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感觉。
果然是错觉吗？
而后他就被刘彻给拉得趔趄几步，但很快调整过来后，他也就跟上了。
走到宫门口时，曹酩清楚地看见刘彻略一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嘴角也挂起了些许幅度。
这绝对是假笑！
有着半辈子为人经验的曹酩对这种职业性的真诚假笑无比熟悉。
他敢保证，这会儿刘彻绝对已经在心底骂开了，至于骂的谁……
“馆陶姑母？你今天也在？”
得！苦主出来了！
曹酩转眼看去，入眼的则是五个年纪、衣着各不相同的女人。
其中一个正是他老娘，阳信公主。
就这样一个照面的时间，曹酩就已经大致分辨出来了面前其余四个女人的身份。
年纪最大的老太太无疑就是窦漪房。
其次面相雍容中带着些许刻薄的应该就是馆陶长公主刘嫖。
跟阳信公主面相上有着些许相似的女人他也还有印象，皇太后王娡，也就是他的外祖母。
剩余那个年龄最小的……想都不用想，陈阿娇！现如今的皇后。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凑麻将，五个女人算什么？
修罗场？
曹酩深吸了一口气。
难怪之前他会有那种感觉……淦！冷静！必须冷静！
面对着现如今大汉权力顶峰的这几个女人，绝对不能翻车！
稍微翻个车，估计他花那么久在刘彻心里刷的好感估计一瞬间就能败光。
毕竟刘彻始终都还是皇帝。
就算感情到位了，你没有能力，那对于皇帝来说你就没有什么价值。
能坐上皇位的，大多都是薄情之人。
“馆陶见过皇帝陛下……”
首先站出来给刘彻见礼的，果然还是刘嫖！
这一点并不出曹酩的预料。
毕竟虽然以往没有任何接触，但从史料上却能推断出来一二，这女人很贪财虚荣，性子也很寡薄、记仇，但除去这几个缺点之外，刘嫖终究还是从小接受了正统皇家教育的，在礼节这些问题上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更别说刘彻从小就表现得很尊重刘嫖，自从登上皇位之后，对于她所求的也是多有应允。
尤其是钱财方面，更是有求必应。
刘彻受了馆陶一礼、阳信公主一礼之后便从窦漪房开始问好。
最后目光落到陈阿娇身上，眼底温柔更是要满溢出来。
“皇后今天妆容很美！”
“……”
曹酩低头始终憋笑。
他都能想到这会儿刘彻心底究竟有多腻味……
“这孩子是谁？怎么会到长乐宫来？”
熟悉的声音，虽然仅仅就只是问话，却明显有着一股挑事的味道。
恩……是刘嫖……他知道要先从谁下手了。
脸都不用抬，曹酩就知道了开口的是谁，当即在刘彻身旁冲着刘嫖躬身下拜，但直到整个人伏在地上，他都还是没有张嘴说话。
就连刘彻眼底都有着一丝意外闪过。
这种程度的大礼，曹酩对他只行过一次，从那之后，他就不让曹酩再行这种大礼了。
后面刘彻也问过为曹酩，何会第一次见面就对他行那么大礼。
曹酩当时给出的答案他还记忆犹新。
这一礼，拜的是皇帝，也拜的是自家长辈，更拜的是亲舅舅。
现在他却突然又一次用出了这种礼节……
有点不对劲！
一礼结束，曹酩缓缓起身，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就是那样带着微笑看向刘嫖，整个人更显不卑不亢。
“卫士！卫士呢！给我把这个不懂礼节的竖子丢出长乐宫去！！！”
下一刻，刘嫖那颇显刻薄的声音就在长乐宫中响了起来，她脸上也尽是恼怒。
果然如此！正如他所算计的，以刘嫖那虚荣的性子绝对忍不了对她未行全礼的曹酩用那种‘平等’的目光去看她。
礼若是全，那得包括拜礼和自报姓名、家门。
而曹酩现在嘴里有伤……这件事刘彻清楚、阳信公主清楚，王娡清不清楚他不知道，但他敢肯定，刘嫖绝对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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