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启渊殿内打坐一夜, 沈清石在日出时分起身，准备往定玄殿而去。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顾承安。
徒儿睡相很好，一夜过去, 连翻身都不曾有过，此时依旧是昨夜睡下时的模样。但沈清石没有打算叫醒他，因为接下来的事，都与新入门的弟子无关, 让他多睡一会也罢。
没有在床前多作停留, 沈清石只看一眼就转身推门离开了。
在房门‘吱呀’一声重新合起，侧躺在床上的顾承安倏地睁开了双眼。他眸中不带半分睡意, 在门外不再传回动静后, 他翻身而起，坐在床沿许久没有动弹。
已经离去的沈清石当然不知道在他走后发生的事情。
他在顾承安走到书桌前坐下的时候, 已经抵达了定玄殿。
此时正是弟子练剑的时辰，但今日站在队前巡视的人却不是林浩，而变作了凌逸飞。
见到沈清石从天际落下, 凌逸飞上前一步躬身道；“师叔，掌门真人与诸位叔伯都在殿内。”
沈清石点了点头。
这个时辰，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但此时众人还在叙旧, 而靠门口最近的人, 正是萧启和安泽余。
见到沈清石进门, 安泽余露出一个如获大赦的神情来, 抬手说：“清石, 你可算是来了，你若是再迟一些到，我怕是已经败在萧阁主这嘴上功夫里了。”
萧启闻言哈哈大笑两声：“安师弟未免太过自谦了，你我修为相差无几，可你不愿与我动手，难道讨教道法也是我的不是了。”
安泽余苦笑着摆手道：“我来这万剑宗可不是为了讨打来的，萧阁主饶了我吧。”
沈清石的视线越过两人的肩膀，落在了苍月真人的身上。
对方正在对身旁林浩吩咐着什么，但很快，他也转过脸来。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苍月真人点了点头，开口道：“人已到齐，诸位道友，落座吧。”
这句话音落下，林浩从掌门主座旁退下，绕过半个大殿，往门外走了出去。他出门后，苍月真人抬袖一挥，两扇殿门无风自动，缓缓合上了。
在场有一府二宗三阁四方门，共十派中人。
其中万剑宗掌门和四位长老尽数到齐，其余九派来使，便是之前在通天井前施法的人。
方才苍月真人的话掺进了道法，声音洪亮，是以大殿之内的交谈声渐渐散去，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沈清石则被安泽余扯到了身旁。
殿内共八张长桌，两两入座，还会余下一位，为免徒增尴尬，吕如林早早就在最外一张长桌前盘膝坐下，也是他这在修真界难得的身材使然，一人独占一张长桌并不显得空荡。
沈清石和安泽余就坐在他的身侧。
这时苍月真人二度开口：“今日诸位道友齐聚万剑宗是为何而起，本座不必赘言。”他站在主座之前，身形如松，面容冷肃，说完这句话，他侧身踏着脚凳坐了下来，才说，“通天井是人妖两界的桥梁，先祖前辈便是因此，才在通天井前设下了禁制。”
他单臂搭在扶手，声音冷硬不变：“如今通天井禁制被破，清石又亲眼见到妖界大将合渊出现在人间界，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合渊？”
“竟是合渊？”
三两声惊疑响起。
在座的，在人妖大战中活下来的前辈只占半数而已，当日在通天井前交接的两位不在其中，所以即便沈清石已经认出了合渊，也道出了合渊的名讳，之后赶来的修者却还是不知道这个消息。
合渊在人间界犯下的恶行，简直可以说的上是罄竹难书。
而长松真人体内寒毒，也是被合渊偷袭所致。
所以听到这个名字时，安泽余原本对此次议事不甚在意的脸色倏然一变，他转脸问道：“清石，确有此事？”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
苍月真人也暂时不语，等着沈清石把这件事当众再说一次、
沈清石于是说：“不错，当日我在通天井前碰到的妖族，就是合渊。在我去时，还有一只自爆而亡的蛇妖，这一点，守阵的道友应当比我清楚。”
玄意阁一位灰衣女子接口道：“正是如此。还要多谢沈长老搭救之恩。”
沈清石淡声说：“道友言重。”
灰衣女子苦笑一句：“犹记这二妖一前一后撕破禁制从妖界冲进人间，喝骂几句便打了起来，我与广云宗的齐道友原本还只打算作壁上观，没成想蛇妖渐渐落入下风，竟掐诀自爆了。若不是沈长老及时赶到，恐怕我二人已遭合渊毒手。”
她话里的意思，已然同意了沈清石的说法。
所以话落之后，萧启皱眉问：“道友可还记得当日见到那妖时的模样？”说到这他对沈清石说，“清石老弟，并非我不信你，只是此事实在事关人妖两界，我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也好再做打算。”
他的话也有几人附和。
沈清石微微颔首：“萧阁主所言有理。”
灰衣女子有了这句话，才稍作回忆，说道：“合渊出禁制时，是化为人形的模样，但须发茂盛，须发皆是金黄之色，他身形壮硕，满脸横肉，双眸与须发同色。”说到这她有些局促，“说来惭愧，此妖修为高于我等，是以我没有看出他究竟是到了哪一层境界。”
沈清石说：“分神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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