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
叶寻动作一顿，叶召的声音极其嘶哑，似乎光是说这两个字都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听得叶寻头皮发麻，沁出了冷汗。
“月考年级排名多少？”
“……高一不公开排名。”
叶寻把剩下的衣物一股脑塞进柜子里，低着头转过身来，小声回答道。
“你抬起头来。”
叶寻犹豫了，他现在很怕见叶召，他接受不了一脸病容的叶召，宁愿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埋头鸵鸟。
“哐当！”
不锈钢碗砸到了床尾的钢架，发出骇人的声响，叶寻浑身抖了一下，眼见着还铺了一层粥油底的碗掉落在他面前，粥油溅了一些出来，点点滴滴洒在他的鞋面上。
“你干什么！还不是要我来收拾！”
王潇玲生气道，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地面上，最终在叶寻面前停驻，她捡起地上的碗，一刻不停留地又回去了原位置，眼睛一秒都没往叶寻身上扫过，就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怎么这么怕我？是因为我快死了么？”
叶召没有力气放大声音说话，他硬是扯着嗓子的结果，就是声音破碎成一块块的，每一块都是有棱有角的金属片，哗啦啦划向叶寻。叶寻觉得自己窒息了，呼吸极其不顺畅，他没抬过头，但似乎也能清楚地看到病房里其他人的眼睛都在朝他看来，他想离开，但是又不敢走，手心里因此溢满了汗水，一股股血气顺着背部往上窜，到颈椎位置时又瞬间冷却。叶寻脑袋又涨又疼，他跟个假人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胳膊被人扯了一下，他迷茫地抬头，望向面前的王潇玲。
“走了。”
叶寻愣愣地点了点头，艰难地迈出了一步，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让他的膝盖一时无法适应弯曲这个动作，他离开前用余光看了眼叶召，叶召已经睡下去了，安安静静，不似之前的暴戾，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比如从他进来开始叶召就一直睡着，没有跟他说过话之类的。
王潇玲领着脑袋一片空白的叶寻在医院里走了好久的路，又是扶梯又是电梯的，半天都没能出去，叶寻稍稍缓过来点了后，才发觉不太对，他抬起头看了下周围的环境，他们已经从住院部走到了门诊部。王潇玲脚步不停，穿过一个又一个区域，最终在抽血区域前停了下来，她拉过叶寻的肩膀，把他摁在椅子上，将手里的病历本递进了窗口里。
“把袖子卷起来。”
“什么？”
“抽血。”
叶寻仍是不解，看看等他把手伸进来的护士，以及边上催促她的王潇玲，在王潇玲懒得跟他解释，要直接上手给他撸袖子前，他赶紧自己解了外套，把手伸进了抽血窗口。
“乙肝五项是吧，星期一下午两点拿报告。”
护士看了眼病历本里的单子，一边往叶寻手肘上绑止血带，一边说道。叶寻今天头昏脑涨的，耐痛力也下降了不少，他也不是没抽过静脉血，但这次却特别疼，抽完后他一下子都无法弯曲手肘，差点没法把手臂从窗口里拿出来。
“后天你自己来拿，查一下，最好别染上你倒霉老爸的病。”
王潇玲把病历本往叶寻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
星期一叶寻是要上课的，不能说出来就出来，他只得最后一节自修课请了假，赶在医院门诊部关门前跑去拿报告。报告上除了表面抗体一项显示阳性外，其余四项都是阴性，叶寻也不是很懂，老老实实地把这些信息编辑了消息发给王潇玲，王潇玲过了半小时才回了个“嗯”，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语，叶寻想这应该就是没问题的意思吧，不然王潇玲绝对还得说点别的。
叶寻从医院往大姨家走，这条路他是第一次走，有点迷茫，周围的景象都不是熟悉的，他走着走着，中途突然感觉很累，便坐在花坛边望着马路上来来去去的车辆，奇怪的是，越是休息，越觉得累，他起身往四周观察了一下，花坛所在的位置离乐器行不远，自从上次演出事故后，其余三人很贴心地没再安排演出和排练，算起来他也有时间没去过乐器行了。申云非的乐器行灯火通明，老远就能看见玻璃门里透出来的黄色灯光，门口上方新增了一个暗色底的霓虹招牌，灯管弯成了一把吉他，七彩的颜色沿着轮廓排队游走。叶寻推开门，碰响了其上的迎客铃，叮叮当当了好一阵，柜台前的人朝门口看来，出乎叶寻意料的是，万松飞和盛君兰也在，他们似乎正和申云非说着什么开心的事。
“叶寻？你怎么来了！”
万松飞应该是来买吉他配件的，手里还抓着一个纸包，他跑到门口把叶寻拉了进来，拍着柜台让申云非给叶寻泡杯牛奶。
“我这儿又不是咖啡吧，给你惯的！”
申云非虽呛着万松飞，手上还是非常利索地给叶寻泡了杯香喷喷的牛奶，推到他面前。
“谢谢申叔。”
“别说，我觉得你这里还能改成音乐书吧，功能多赚钱多，没错的。”
万松飞来劲了，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语气正经道。
“还音乐书吧，我现在就管不过来了，你帮我管吗？好了好了你们玩去吧，我还要给我的小妍妍织小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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