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拉了铃,然后在壁炉前的皮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脚踝搭在膝盖上。我身心放松,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当贝蒂来问我需要些什么时,我的声音不会有丝毫的沙哑,我会再要一些白兰地,然后礼貌地问她是否能把壁炉旁躺在地上的订书匠抬走,以适当的方式把他处理掉。我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方法,她要是问我的话,我会耸耸肩,叫她去问别人。
我决心不盯着法默的尸体看,我抬起头,注视着父亲的椭圆形书桌,法默给他送来的书散得到处都是。很明显,我翻遍这些书就是为了找点儿东西,不知道他是否会生气。这就是我父亲最令人害怕的一点,若是他生气……
我吸了一口气,想象着那灰色的墙正把我包围着。
门开了。我被灰色的墙包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我清了清嗓子:“把这里收拾一下,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只听见脚步声,但那不是贝蒂的脚步声。
灰色的墙消失了,把我留在一个充满棱角和让人感到恶心的世界里。我努力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头晕目眩,我咬着舌头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父亲对我微微一笑,不认识他的人会认为这是心不在焉的表现。我说:“对不起,我以为是仆人。”
“成功与失败,可能只是一字之差。注意点儿,傻小子。”
我的脸变得热乎乎的,我咬咬牙。
父亲绕过溅满呕吐物的地方,用脚推了推艾米特·法默:“多么惨绝人寰的画面啊,但愿你不会受到责备。”
“不是,我——”看到他举起一根手指,我就沉默了下来。
“尽可能简洁地把重要信息告诉我。”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向他描述刚才发生的事儿。法默倒下时的样子,他叫我名字的方式,我极力忍住的恐惧,这些都不是我父亲想要知道的。他抬起眉头说:“别着急。”其实,他的意思正好相反。
我瞥了一眼炉火说:“他倒下了。”那本书已经灰飞烟灭了,或者已经与炉膛里的原木融为一体了。我不明白,为何我不愿将这件事告诉我父亲呢?
他竖起一根手指表示他知道了我还没讲完的话,我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要离开,没想到在屋里吐了起来。”
“然后就优雅地倒下,就这样吗?”
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把目光移开,耸了耸肩,因为注视着他会让他发现我心底的懦弱反抗。我不知道这样的沉默我能忍受多久,要是有人将法默抬走就好了。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哦,我很抱歉,先生,我没想到——”我转过身时,看见贝蒂急忙向我父亲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把一绺散乱的头发塞到帽子下面,她平时见了我可不会这样。“要我……”她的眼睛盯着地板上的尸体,然后发出一声尖叫,显然,她认为法默死了。
我父亲懒得看她一眼,他说:“把他送回德·哈维兰那儿,他们会照顾他的。”
“是的,先生。”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太怕我父亲了,除了低着头走出门外,她什么也不敢做。我们听见她穿过走廊的脚步声,然后就提高嗓门喊人。
我们默默地站着,直到车夫和男仆进来,车夫和男仆身上散发出一股烟草和马身上的气味。他们看见我父亲时,就立马在门口停了下来,父亲招手示意他们进去,车夫和男仆共同扶起法默,让他趴到车夫背上。法默呻吟着,又吐了一地。我没有什么反应,如果对此表示恶心反感的话,那未免会有失绅士风度。男仆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背在肩上,包里装满了纸,父亲低声对男仆说了一句话。终于,他们吃力地将法默抬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轻笑了一声。他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双腿向前伸直,他说:“哦,天哪!他来的时候衣冠楚楚,英俊潇洒,我还看见你偷瞄他。”
我没有回答,不过他说对了,法默没有弄得那么狼狈的话,确实英姿飒爽。
父亲继续说道:“这些订书匠都是些没用的家伙,德·哈维兰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本对这个人寄予厚望,看来都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我默默无言,想躲起来。
“他们过度放纵自己,”他说着示意我往壁炉里再添根木头,“结果养成了这等脆弱的体格,好像认为这是荣誉的象征一样,一群废物。德·哈维兰还自诩是艺术家,归根结底,订书匠也只是把排泄物挤压成形的直肠而已。”他身体前倾,盯着散在桌上的书,但书离得太远了,够不着,他也没准备站起来。
我朝放醒酒器的餐具柜迈了一小步,但他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够了,坐下来。”
我喉咙有点儿干,需要喝点儿酒,于是我咽了口唾沫。当我从桌子旁拖了一把椅子到屋子中间时,我想象着有一团灰色的烟雾正在升起,变得越来越浓。我坐了下来,心想着,是要服从他,还是要激怒他?
我们都保持沉默,终于,父亲开口说:“至少他已经完成了。”
“完成什么?”
“尼尔的装订。”父亲微笑地看着我,“我亲爱的卢西恩,别那么紧张,想象着你很享受老父亲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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