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他在追,永恩在逃。
稍大后永恩在追,他在逃。
嗯,起码在所谓的弑师事件发生之前,追与逃的关系只是这样。
没有人能彻底否定自己,那样的人活不下去,所以逃亡时期的亚索也曾给自己寻找借口。
寻找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他知道素马长老绝对不是自己杀的,所以每当同门的师兄弟问起,他总是沉默着拒绝回答,然后用更宏大的理由搪塞过去。
永恩最后一次问起时,亚索握着刀,给出的理由是——这片他们发誓一定要保护的土地。
他的兄长难以掩饰脸上的失望,整个人变得冷漠起来。
那道冰冷中透着陌生的目光,比亚索生命中遇到的任何一把刀剑都要冷冽。
好似能直刺他的心脏,让他在无数个夜晚欲说还休,在静坐的时刻欲动不能。
“那时的兄长在追,我在逃,可这次,我不想逃了!”
脸色变幻不定的亚索忽然捂住头大喝,浩瀚如浪潮的气息怦然爆发,逆卷天地。
“灵潮冲击,思绪翻涌,堕入往昔。”那道一直吊着他的怪影停了下来,满意的冷笑着。
不过它也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静悄悄地跟了上来。
“不应该啊,这种发展趋势,永恩是想弄死亚索?”
远远吊在后面,勉强没被甩掉的张启东喘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没入这个半领域。
没错,以他的眼光,当然能看出此地的界域已接近于无。
加上他之前和岩雀、亚索聊天时旁敲侧击出的情报,张启东感觉永恩是要勾出弟弟的心魔。
疾风剑豪之强,在于剑,在于天赋,在于疾风之道。
他的心性嘛,一批,不谈。
早期的逃亡和杀戮一直被亚索视作软弱和没有担当的体现,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水落石出后虽稍有缓解,但不能亲手处决害死师傅的凶手,让其心中永远堵了一块巨石——他为此事杀了永恩和诸多同门!
结果真相出来后,凶手在某种意义上是无辜的,那背负诸多性命的他显然就成了戴罪之人。
这种悲痛,这种精神折磨,是一般的旁人无法理解的。
岩雀提及,亚索在反击战悍勇不退,或许就是在找死。
……
“你说过,要守护她的!”
“你也说过,要保护长老!”
“你还说过,要捍卫这片土地~”一道又一道幽幽之声响起,或者说,钻入亚索的脑中。
他单手握剑,另一只手猛敲额头,颈部和脑门的青筋暴起。
幽暗的远方,张启东也眉毛一挑,意识到画面有点不对劲。
不管是激情的动作片,感人的悲情片,亦或是结局美满的喜剧片,都不是这种打开方式。
目前来看,他面前上演的更像是一部恐怖片,索命的厉鬼纠缠生者,来自九幽地狱的摄人低语在敲打脆落不堪的灵魂。
而亚索,明显快撑不住了。
就在那道吊悬在空中的鬼魅之影靠近亚索时,张启东沉不住气了,一个爆冲来到他们中间。
“世间根本没有绝对被值得守护的东西,所谓的承诺,不过是基于当时之眼界和心性发出的狭窄誓言,天真、固执、被打破后往往还会有点扎心或感人。”
“但那种滋味名为成长,只有在成长中追逐到最后的永不言败者,才能掐住命运的咽喉。”
张启东头也没回,以爆喝的方式倒出几碗鸡汤,想灌给亚索。
察觉到背后没有动静,他又喝到:“你再想想那些在战争中被你救下的人,你以为决定众生命运的,是你我这样的弱者吗?”
“你能杀一个为恶者,从而救下数十上百个更弱小的人,强者也可以一手掀起战争,造成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的人间惨剧。”
“你去参战没有错,素马长老剑法高超,即便你在,恐怕也拦不住他亲自帮助瑞文的心思,那时的你真的有能力救下他吗?”
“换个思路,正是因为达克威尔这种极致的恶人存世,才导致那么多人国破家亡生灵涂炭,你如今该做的,是提升实力啊!”
“有了实力,就有了扼杀罪恶的资本!”张启东猛地跺脚。
大地震颤,亚索也随之一抖。
此地的月光在不知不觉中转换成了暗沉的银灰色,悬浮在两人面前的东西也显露出面貌。
是恶魔,但和普通的亚扎卡钠又有不同,对方眼中冒着澎湃的幽冷青光,外表和正常人相差不远,只是看起来虚幻很多。
“乃乃的,你特么是哪里来的杂牌货,敢浪费我的心情!”
张启东愠怒,掌心冒出金炎。
这货不是永恩,只是个恶魔!
虚幻的恶魔之影不仅不害怕,还有恃无恐的桀桀怪笑道:“没有用的,我已经侵入他的负面情绪,用不了多久就能吃掉他!”
“即使你杀掉我,我也会在他的心中悄悄长出来,而且更方便进食哟,嘎嘎~”
“进你乃乃的大头鬼,食屎啦你。”张启东头一次见到比自己弱,还如此嚣张的对手,掌心的金色流火忍不住裹住对方。
然而裹住后,他没急着动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这些科学根本压不住神灵棺材板的世界,他不敢赌这一把。
“都为你长出了几根白头发,你却还没有尊称我一声局长。”张启东自顾自地打趣道。
“系统,有没有办法。”
【没有】
“好吧。”张启东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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