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零讶异于许老没有追问他如何得知当年的细节，而是把皮箱中许洛川的回忆录手稿取了出来，“小伙子，哦不，我该称呼你一声李老师。”
“你说的话虽然在别人听来离奇荒诞，我却信了，你道是为什么？”
不等李零的回答，老人仔细地打开了回忆录的首页，上面以小楷手书：“此生不负国，不负民，唯负一人……望吾后辈，报之万一，许洛川愧矣。”
李零看着这笔迹，心道，难道这一人指的就是赵嘉美了？当时许洛川知道嘉美的下落吗？
老人指着这回忆录说：“曾祖在海外常常思念故国，晚年他口述，由青年时期的父亲执笔，记录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而扉页上这段自述，出自他亲笔，可见他对于赵家小姐的愧疚藏在心里最深处，一刻也没有忘怀。”
“先曾祖为人磊落，他的回忆录中，最不可思议的一段，就是那晚的事情……”
李零听着老人平缓的语调展开过去的故事，许洛川在赵嘉美约见的当天，也是当时他们的进步组织秘密集会的时间，他们当时一腔热诚，面对军阀割据，帝国主义背后扶植，百姓苦难，国力疲乏的现状极其愤懑，所以当时斗争矛头指向了花田军阀唐廷桂。
学他们的组织中，许洛川属于智囊，所以盲目行动的事情很少，当时许洛川通过家族关系获知唐具体与英国签署的秘密协定，将要出让港口，东南国门洞开，换取列强输入的军事支持，和港口的保护承诺，他们愤怒之余，决定披露这件事情，争取社会力量迫使唐的阴谋败露，取消秘密协定。
许洛川负责在鉴湖戏院发放传单，这里多是上层显贵或者至少是市民中产，他们是能够直接施压给唐廷桂的人。不料他们保密工作没什么经验，这个行动计划早就被赵圣武获知了，就等他们行动，好人赃并获一网打尽。
赵嘉美一通发作，趁着身边人不在意间，把一方手帕塞给了许洛川，就此他才匆忙取消行动，销毁了身上携带的传单和组织成员名录，这保全的不仅仅是许洛川，而是他们组织中绝大多数成员，这些成员中不乏后来的开国功臣。
当局势稍显稳定，许洛川才逐渐得知戏院后来的消息，看台塌陷，人员失踪，赵嘉美失联。
赵圣武虽然没有了把柄向许家发难，但是许家二老早已在政见上与唐廷桂不和已久，不久下野离开了花都市。
许洛川寻访赵嘉美无果，加之风声日紧，也离开了花都市，前往北方。
许洛川的回忆录里提到两个事情，一是当时看台倒塌后赵圣武一时陷入了被动，因为这戏院毕竟在他的管辖之内，失踪人士又不是一般百姓。另一个是赵圣武杀害了他们组织被捕成员以及其他进步人士十名，地点就在鉴湖北岸！又因此受到唐廷桂赏识，走上人生巅峰。
许洛川等人托人为革命烈士收敛，但是却发现，这次遗体都被沉入湖中，根本无从收敛，令人痛心！
李零陷入了沉思，之前的推测被推翻了，也就是看台倒塌不是赵圣武的献祭，而后面他屠杀进步人士才是，那么为什么看台倒了，而那个戏台完好无损沉入水底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李零肚子咕噜一声，才想起来，那被许老安顿在院儿里喝茶的小杨伙伴，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啊，在杨建波哀怨的眼神里，李零咬牙贡献了一顿火锅，南方梅雨季节，火锅正应景，可惜了李零的钱包，四季哀怨地盯着李零：“傻，我的罐头不能少了。”
李零琢磨着，看来自己还得再探湖底：“二傻，其实这些事情已经跟现在没多少关联了。你没必要……”四季阻拦
“四季，湖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傻，这个跟你真的没有关系了。”
“你知道？”
李零激动了，“四季，书院会有危险啊！”
四季：“小冉就要走了。”
李零：“小冉是下一个目标？”
四季：“她的转学手续办完了。”
李零：“四季，下一个是谁？”
四季：“二傻，哪里没有危险呢？你，随便走在一条路上，有没有危险？”
李零：“那不一样。”
四季：“哪里不一样？你如果着急闯了一个红灯，那么你被撞得危险大大增加。”
“同样如果你被自己所执着的念头困住了，你会为这个念头作出的疯狂举动也会让你危险，即使即使没有湖水的诱惑，赵圣武就不杀人了？”
李零：“四季，如果我闯红灯了，而且被撞了，我会被抢救，然后再谈我需要负什么责任，这些都是在规则和法律的规范下的。”
四季：“那是你们人类社会制定的规则，难道世界上不存在其他规则，比如自然法则。”
李零：“四季任何法则，规则，我们不是为了遵守而遵守，如果法则侵犯到了我们的安全，伤害了家人，难道我们要放任它发展，无所作为，好比洪水肆虐，符合自然法则，但是我们依然要抢险救人，保护家园。”
四季沉默了，李零继续：“书院是我的家，不也是你们花田猫的家园吗？你们不也一直在守护这里吗？”
四季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二傻，我先跟你说说许家和赵家的事情吧，也许你会有自己的判断，到时候你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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