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看着江边岸上如火的枫叶，慕长瑜不禁想起白居易的诗句。
“浔阳江头，秋瑟瑟。枫叶黄花，又送客”慕长瑜笑了。
把白居易的诗，拆成词，意境也是可以的。
此刻慕长瑜就在浔阳江上，可惜船上却没有那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琵琶歌姬，慕长瑜不免有点苦闷。
江面不停有画舫划过，慕长瑜总会觉得眼前一亮，他在找画舫上是否有抱着琵琶半遮面，弹唱着“大珠小珠落玉盘”。
看过了鄱阳湖南飞的大雁，也听到了浔阳江上的琵琶声。
慕长瑜突然觉得，自己离古来圣贤，已经越来越近，只要他在诗歌这条道路上继续往前走，后世之人也会像对待李杜一样看待他的。
这才是流芳百世之道呀。
他此时甚是想念滕王阁的歌女，他在想，她们是不是还在唱他的词。
此次出使扬州，皇帝的谕旨来得太突然了。
慕长瑜显然没有从原来的角色中转变过来，毕竟当了二十多年游手好闲的皇子了。
他站在船头，看着秋江之水向东流去，不免感到世事无常。
“一江秋水向东流”，慕长瑜吟道，“一江秋水向东流！流不尽，许多愁！”
他站在船头，他会站着半天不动，但他的脑子在不断翻滚，好词好句，好构思。
他突然想起来，此刻自己的母妃是否在为自己担忧。
夜深了，母妃是否还是独对青灯，久久不能入眠？
江上的风好大，也好冷，他准备走回船舱。
“殿下，天色已晚，请殿下早点就寝吧。”秦立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给慕长瑜披上了兔毛披风。
秦立春！这秦立春就像个幽灵，却是个可爱的幽灵。从洪州一直到这里，一天到晚总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
船上有宫里派给他的护卫队，有许怀远和他带的几个人，还有安国公的扈从，但慕长瑜目前最熟悉的就是这个秦立春。
他突然对这个澄心堂的人感兴趣起来。
“秦堂督老家是哪里的？怎么会进宫的？”慕长瑜问道。
“属下老家在滁州，离江宁不远，去年大虞割让了江北十四州，滁州现在变成徐国属地了。”秦立春不免有些伤感。
“小人本姓何，小时候家中也算殷实，父亲在滁州城里开了个药铺，小人自小在药铺学了些医术，认了些粗浅文字。”秦立春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的童年，眼里突然放出光彩。
慕长瑜看着他，想到此人最后却成了个不完整的人，心中也不免唏嘘。
“有一天，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进我家药铺，家父也不问此人是何来历，也不问他为何受伤，就尽心给他医治。此人伤好之后，也没道谢，也无酬金，便不知所踪了。”
慕长瑜赞道：“医者仁心，你的父亲乃大家风范呀！”
“后来家父到江都办药材，路遇水匪，不幸遇难，自此我家道中落。”秦立春似乎说得轻描淡写，慕长瑜却看到他此刻牙关紧咬，心中仇恨可想而知。
“几天后，那个受伤的人找到了我，说只要我跟他学武，他就可以替我父亲报仇。”秦立春突然问道，“殿下可知此人是谁？”
慕长瑜一头雾水，反问道“是谁？”
“澄心堂堂尊，我的师傅，秦复！”
“啊——”慕长瑜一惊不小，但转念一想，此人要秦立春跟他学武，那必定是他的师傅了。
“师傅当夜就赶到江都，据说他一人一夜荡平了江都水寨……”秦立春眼神中充满了感激、钦佩之色。
“所以你为了报答他，就自愿入宫了？”慕长瑜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但此时心中还是为秦立春感到难过。
毕竟一进深宫，男人就再也不能成为男人了。
“是的，我看到师傅能这样一夜之间，替我报仇。想到只要跟着他学武，以后也必定能快意恩仇，替天行道。”秦立春悠悠说道。
“殿下可知，当时师傅叫什么？”秦立春突然问道。
“你师傅不是叫秦复吗？”慕长瑜反问道，心中很是奇怪。
“当时师傅还不是堂尊，他当时叫秦立春！师傅教我武艺，不断提携我，我从秦小寒，变成秦大暑，现在变成了秦立春。”秦立春淡淡说道，但常人可不知道，他这一次次的改名，是多少血汗换来的，是多少生生死死夺来的。
慕长瑜一惊不小，转而明白过来，“一入澄心堂，便隐身和名”，姓名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符号而已，心中更是起了怜悯之情。
澄心堂办事素来隐秘，但对于他们的主子却丝毫不敢隐瞒。
面对楚王殿下，此刻的主子，秦立春也是知无不言，而且他说的这些自己身世，也非机密之事。秦复从秦立春上升为堂尊，也是举朝皆知的事情。
看着秦立春，慕长瑜突然想到：眼前这人，或许就是以后的秦复吧……
“小王初涉朝政，突然领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一路上，还请秦堂督多多教我！小王对于江湖之事也甚是好奇，若秦堂督有好听的故事，不妨说来一听。”慕长瑜对这个身形瘦小的大内高手，突然尊重起来。
“秦立春奉旨保护殿下，自当竭尽所能，维护殿下周全！”秦立春拱手说道。
“谁？”秦立春突然大声呵斥道，随即一揖到底，道，“安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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