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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东瑜被我一箭惊得松了手上的弓弦，自己的那支反而失了力，软绵绵地掉到地上，眼睛发红的苍耳一口咬上去，木枝便断成了两截。
我那只箭却是好运，正好插在文东瑜的发髻中间。
文东瑜抬手摸了下脑袋顶上的箭，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苏......”
却只吼出一个字，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嚎。想是重心不稳，从搭在墙上的梯子上栽了下去，随即，院墙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叫声。
“老天爷！” 院子里面的姚阿姆也大张着嘴，尖叫道：“脑袋啊！那可是脑袋啊！”
我丢了弓箭，哼道：“本来想射他肩膀的。”
姚阿姆依旧团团转，“二少爷啊！那是脑袋啊！”
苍耳瞅见我来了，丢了嘴里的断箭，呜咽着朝我跑来，那阵势活像还当自己是个小崽，受了委屈要让我抱。
乖乖，这可消受不起.....
我连忙蹲**，命它停下，一手按住脑袋，一手抓住插在它肩上的箭，狠下心来，往上一拔，它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地上滚了几圈。我这才看到箭头，竟是带着倒钩的！
心里更来气，瞪了眼墙头，后悔刚才那一箭没再往下一点！以我的准头，定能让榆木脑袋上开个放水的洞。
好在狗也不精贵，皮糙肉厚，看箭上的血迹只入肉了一寸不到，药也不同擦，只安抚了一阵，眼下见了血，怕它发起凶来，当真咬人的时候就牵不住了，我便拎去了院墙边的铁笼里锁着。
处置完正想歇口气，院门外就传来文东瑜的大叫声，随即是一阵纷扰，院门被人大力撞开。
文东瑜攥着把长剑，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身后带着十几个从文府里带来的家将。刚才那一箭也只不是射到了他头上的发冠上，他才能依旧这样活蹦乱跳。
“苏奚迟！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眼睛发红，脸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挥舞着剑朝我冲来。
这场面，似曾相识......要是这人去原上杀敌，这阵仗倒还能吓到几个人。
我往后退，这回害怕真不是装的，也没料到今天有这样的事，一面暗自后悔刚才冲动，一面想着要怎样办......
怕是有了身子的原因，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只知道这一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弯腰的。想着，我梗起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文东瑜。
长剑寒光凛凛，让我眼前发花，要是他真的砍了下来......我咽了口唾沫，拽住自己两条想往后退的腿，姚阿姆拉不动我，大叫着，我还以为她要挡在我前面，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
好吧。自己犯的事还是要自己担着，我继续梗着脖子。眼睁睁看文东瑜越来越近，已能感觉到乾裔周身炸出的凛气。
坤元在潮期和情动之时才会发出信引，乾裔身上的气息却是随着情绪起伏的，从前距离远，对我也无太大影响，这次实在挨得近，他也是真的愤怒了，周身煞气极浓，我屏住呼吸，也有些抵不住，只觉周身被针刺一样，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恐惧和胆怯之情。
这便是天性......我暗自掐住手心，咬牙看着那一剑劈到自己面前。
便是死了，我也是佳话里的一号人物......
强撑着没闭眼，只闻头上传来“叮”的一声，我脑子里嚯嚯直响，除了额头上的隐隐刺痛，什么都忘了。
“酆何！你忘了自己是哪边的人？！”文东瑜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怒目圆睁，用剑指着那挡剑的人，几乎要疯了般，比刚才苍耳还要吼得大声：“你敢挡我做事？！”
那叫酆何的家将也是乾裔，许是因为常年习武，身材比文东瑜高壮不少，他收了剑，在文东瑜面前单膝跪地，道：“属下是主君的人，奉命护送公子，接苏公子到晋城休养，缺一不可。属下交不了差，要丢脑袋。”
文东瑜斥道：“你还知道你是我阿爹的狗？！是你的脑袋重要还是我的脑袋重要？！这个贱人刚才射我的脑袋！”
酆何道：“自然是少主脑袋重要。好在有惊无险，没有酿成大错。”
文东瑜见鬼了一样，叫道：“有惊无险？！”
我缓了过来，脚下发虚，强撑着笑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一剑还一箭，我们也算两讫了。”
“两讫个屁！我跟你......”文东瑜骂着踢了那人一脚，转头来看我，眼睛越瞪越大。
我也静静看着他，忽觉一缕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睫毛一重，一滴血从眼前落了下去。
文东瑜愣怔了瞬，似才醒过来，那一剑的确砍到我头上了。那叫酆何的人在最后关头挡了一下，这才只削掉一层皮。
我低头，呆呆看着脚尖前的那滴血，背上早也浸出一层冷汗，不由看向那个叫酆何的人，上次在晋城没见到过，年龄和文东瑜两兄弟差不多，服饰也与一般家将不一样，身穿暗色云纹甲胄，这一带，也只有主君的私兵这样穿。
我刚才被文东瑜一刀杀到头上，他最后才出手阻拦，显然是存心。想着，我做出感激的样子，朝那人笑了笑，他面无表情，退到了文东瑜身后。
“阿爹说的没错，你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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