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丁文涵，少年公子清隽如玉，光是从相貌上看，与邹五小姐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邹五小姐对于忽然造访的丁文涵，却明显表现出敌意，“你怎么在这里？”
丁文涵笑得温润，“晋王殿下相邀，说府中有些字画可供我品鉴，承蒙殿下不弃，我自然是欣然而往。”
邹五小姐皱着眉头嘀嘀咕咕，“文绉绉的，更像个呆子了。”
“什么？”丁文涵没听轻，又问了一声。
“没什么，”邹五小姐兴致缺缺，“来了就是客人，别拘着了。”
倒是直接以这里的主人自居了。
谢有青隔着屏风观察这二人，虽说邹五小姐嘴上说着拒绝，但真与丁文涵面对面交往的时候却又只是虚张声势，眼睛一直在盯着丁文涵看，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他的反应。
这样的反应……要说是厌恶，却也是不像的。
她想了许久，觉得可能是邹五小姐有些不适应自己身份上的转变，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她将这个认知讲给顾行舟听，顾行舟思索了许久，忽然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问，“那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可有这样的想法？”
她想，当初她得知自己被指婚给了他，其实是有些自暴自弃的，但这话她没说，只岔开了话题，“这样的情况或许需要一剂猛药，如今这丁文涵自是事事都要照顾到邹五小姐的情绪，但若是有一天他忽然变了，不再顾着她，你看她着不着急。”
顾行舟没急着搭这个茬儿，只一脸探究地看向她，径直挑明了她刚刚没说出口的话，“所以王妃当初也是抗拒的。”
还不等她有所解释，他又非常肯定地道，“所以王妃那时候能容忍我种种失礼之处，是因为碍于我的身份，觉得惹不起。”
话都让他说完了，还说得很对，倒是让她无话可说了。
“你当时还激我和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这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你还记得？”她有些诧异，她记得当时顾行舟醉得厉害，她也是趁着那个机会，才口无遮拦的。
“还有点印象，”这样说的时候有些感慨，“那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的王妃，不是个好惹的。”
“还是说说邹五小姐的事儿吧，”她忽然有些难为情，“他们这样别扭着，又不知要在这府中耽搁多久，我虽然不喜欢强人所难，却也还是希望他们能尽早解决了问题离开这里的。”
顾行舟也点头表示同意，虽说王府地广，可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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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像老母亲一样的操心，这难免让她忽然生出一种……时光飞逝，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的感慨。
但其实她并未年长邹五小姐多少，却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忽然沧桑下去。
也许是因为邹五小姐并不曾经历过她之前经历的那么多。
想到这里忽然就又想起父亲，当初她也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父亲也说过她任性，有时候捅了娄子，也是父亲去替她收拾，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去管，只要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好。
可是父亲不在了。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而静夜漫长，她忽然……格外的想家。
门声一响，是顾行舟从外面进来，她兴致阑珊，随口问了一句，“那边如何了？”
“倒是还算融洽，想来明日就会有结果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见她神色不对，紧张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让他们叫医官过来。”
“不用。”她摆了摆手，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坐在原地不动，只朝着他伸出双臂，“过来。”
他依言走过去，俯下身拥住她。
“等再过些日子，这边的事情都稳定了，我们就回汴京看看。”他猜出了她的心思，又忽然笑道，“之前见到邹举人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岳丈大人，你不知道，当初父皇赐婚，岳丈大人还专门堵了我一回……”
“还有这种事？”她大感意外，为此她特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一点玩笑的意思。
“其实也不算是特地为了堵我，只是恰好认出来了我，也许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然后就提前来到我的必经之路。”他说到这里仍然带着一点惊异，“岳丈大人那样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率人堵在路上竟然堵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的声音有些闷，“当时我就在想，做岳丈大人的女儿，一定幸福得很。”
“是啊……”她埋头在他身前，“从前不管我闯了什么祸，父亲都不舍得罚我，就算气急了真的罚了，也是后悔到不行。”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道，“所以后来不管是谁闯了祸，父亲都只罚阿兄，现在想想……阿兄可真惨。”
顾行舟也忍不住笑道，“那兄长可真可怜，不管做得好不好，最后都是他受罚。”
“也不知邹家的小郎君们是不是也过的如此‘水深火热’，”她稍稍松开一点，突发奇想，另起了一个话头儿，“我见这边的娘子们都梳一种很高的发髻，我跟着梅生她们学了一手，一直也没试过，不如……”
“我突然觉得好困，想睡了。”顾行舟拒绝的干脆。
但她并不打算放他走，眼见着他有逃离的架势，一把将他按下来，动作强硬地按住他，“如今这里又没有人，不会被人撞见的。”
“我能再……打个商量吗？”
她坚决摇头，“没得商量。”
“那好吧，”他像是认了命，老老实实放松下来，看向镜中的自己，“但我还是有一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都等一会儿再说。”她深知机会难得，兴冲冲拆了他的发冠，重新梳顺他的头发。
“再上个妆吧。”她突发奇想。
“上妆不行。”他拒绝。
那就先斩后奏，她跃跃欲试，全然不知什么叫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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