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可大可小，但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一旦与圣上产生联系，那就是天大的事儿。
好端端的包厢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带有暗门的机关？是只有出事的这两间屋子才碰巧有这样一个机关，还是只要是相隔的屋子就都是这样设计？有多少人知道屋子里有机关？知情的人都用这样的机关去做什么？
官家偶尔微服出宫首选地往往都是蟠楼，蟠楼也因为官家亲至而在汴京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官家出入的地方埋下这样一处隐蔽的机关是要做什么？行刺么？
不得不说，谢有青最后提醒的这句话彻底让他收起了先前那种轻慢的姿态，顾十七郎只觉得有冷汗冒出来，他无意识的四下看了看，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还请嫂嫂移步，同我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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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在偏殿里踱步，殿内燃着沉水香，是新放上不久的，香炉上被做成六角亭模样的盖子徐徐向外面散着烟，食案上的糕饼并没有动，虽然有宫人在殿内侍候，但宫人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于是就只能听见顾行舟的脚步声，带了一点焦急。
莲花漏的刻度又下去一点，崔公公从外面进来，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殿下，陛下传你进殿。”
顾行舟跟着崔公公进了御书房，皇帝盘膝坐在榻上，一张小几搁在一旁，上面只放着几本奏疏，另一边的龙案上倒是堆了不少，甚至还有掉在地上的，看着距离龙案有些远，不像是自己不慎掉落的，更像是被摔出去的。
父亲方才应该是发了一通火。顾行舟在心中猜测。
“你不是应该被关在府衙？”皇帝扭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未停留多久，只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在奏疏上，“怎么出来的？”
“儿子只是有些嫌疑，并没有定案。”顾行舟老老实实的回道。
“说说吧。”奏疏上不知都写了些什么，皇帝一边看一边皱眉，又见顾行舟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转过脸来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儿子想求父亲做主。”顾行舟说着跪下去，叩头说道，“南阳王叔要害儿子，还请父亲给儿子做主。”
“怎么？”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顾行舟，“这事儿同南阳王也有关系？”
顾行舟没有做声，只是仍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怎么了？又不想让我为你做主了？”
“不止王叔。”顾行舟说。
“怎么这会儿又变了？”皇帝一边说一边提笔蘸了朱砂在奏疏上面批注，边写边道，“有什么话你就说，说了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有理，你若是憋着不说，那就退下。”
“儿子想先问父亲一个问题。”
“说。”
“在父亲眼中……王叔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皇帝停下笔，陷入了沉思，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在这时候忽然发现，若不是顾行舟这孩子忽然说起南阳王，他都快要忘记他这个弟弟的长相了。
他们是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十七年？还是十八年？总之是很长了，印象里这个弟弟好像总是很怕麻烦，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捧着一卷书读，哪怕是坊间话本也能极认真的看上一整日，但是之前的他好像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南阳王是什么样子来着？皇帝在这时候凝神细思，那时候他们年纪正好，少年心性，意气风发，比他们这些做兄长的都好，父亲委派给他的差事他总是完成得最好，再后来年纪轻轻就让他做了汴京府尹。一开始这个做法并不被朝中大臣所接受，他们觉得立嫡立长，南阳王虽居嫡，但嫡子并非只有他一个，就算差事办得漂亮，也该循规蹈矩，可父亲不这样想，他认为储君也应该是能者居之，群臣拗不过他，就只能默许。
那个时候的南阳王是汴京城中最耀眼的一道光，年少得意却又不恃宠而骄，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渐渐也就让那些质疑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然后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摧毁了他的一切。
这时候回想当年的事情，总觉得模糊，比如南阳王的那场病是因何而起，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加剧，负责医治的是谁？药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然而这些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甚至连当年受命彻查此事的人都有些模糊，能想起来的就是病愈之后跛了一只脚的南阳王，然后很快，他就上表辞去了汴京府尹这个位置，起先父亲挽留过，但在第三次上表之后，父亲同意了这个请求。
似乎从那之后南阳王就变了，如果说从前的他像太阳，那么如今就是一颗失去了光泽的明珠，人还是从前那个人，只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要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他这个弟弟了，那时候南阳王开始深居简出，而他渐渐受到重用，再后来他继位，朝中大事总是多到处理不完，当了皇帝就意味着自此往后他只有自己，所谓孤家寡人，所谓高处不胜寒，从前的那些兄弟情谊也逐渐被君臣之义框住，一直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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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这一声让皇帝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出神出得太久，仍不免有些感慨，，“你王叔是个苦命人。”这是他的回答。
“除了苦命人之外呢？”
“你想说什么？”皇帝重新拿起一份奏疏来看，“难不成……你是被你王叔冤枉的？”
“开始的时候……儿子也不信。”顾行舟低声说，之后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佩，“但是儿子又不能不信。”他将玉佩捧在手心，高举向前。
崔公公得令将玉佩接过来，递给皇帝。
“这是何意？”皇帝仔细端详了端详那玉佩，然后他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儿子在漪澜别院内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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