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言进来时,宋栖梧已经用饭完毕,旁边的桌子上,是两份已经空掉的饭盒。
“都吃了?”他挑着眉头,显然很吃惊。
这是个什么眼神,宋栖梧那一丢丢的伤感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一个已经饿了三天的病号,吃了两份稀粥,这很奇怪?
她又不是吃了两大碗的红烧肉!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有眼力见的?”
“多谢夸奖了。”说罢,他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只留下宋栖梧哭笑不得的坐在床边。
没多大一会儿,沈朔言手里举着药瓶子又过来了。
“吃两颗,不然会积食。”
宋栖梧瞅着手里的两颗消食丸,笑道。
“你把我当小孩了?”
就多吃了一些稀粥而已,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虽说虚弱,可还不至于这么娇贵成这个样子。
“抓紧吃,我问过医生了,是他说的。”
宋栖梧向来是听话的病人,闻言也没说什么就吃了。
谁料吃过饭以后,沈朔言倒是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你干嘛!我可是病人!”宋栖梧压根没料到这一遭,吓得花容失色。
“你想什么呢?”沈朔言弹了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
“让我睡会觉,换你看着我。
这几天你老是夜里发烧,躺椅又小,我压根就没睡过觉。”
宋栖梧闻言看去,这才发现沈朔言的眼眶发红,里面全是血丝,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听他说自己昏睡了三天,这三天,都是他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吗?
沈朔言没有再和她多说话,一头就扎在了病床上,看来的确是困极了,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了微酣。
宋栖梧拥着他递过来的薄被,想着他睡着了应该冷,就去给他盖上了,自己则拉开了门,想出去透透气。
“你去哪!”一道男声突然想起,宋栖梧诧异的回头。
“你不是睡着了?”
沈朔言刚刚突然惊醒,这会放松了心神,又重新躺会了床上。生无可恋道。
“你过来。”
宋栖梧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交代,关了门,就回头走上前去,床上的人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力度很大。
“我警醒的很,你也别乱跑了,让我好好睡个觉行不行。”
沈朔言嗓音里透露着疲惫,宋栖梧心有不忍,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才这样的,一时心软,便轻声道。
“你先松手,我不会走,就在旁边看着你,行了吧。”
“你又不是没长腿。还是这样靠谱一些,”
这样是靠谱了,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宋栖梧默默的在心里抗议,等她抬起头时,沈朔言早已闭上了眼睛,下眼睑处一片乌青。
算了算了,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会进来,拉就拉吧。
外面都传成未婚夫妻了,拉拉手腕也没什么问题的,反正也不是在武汉,回头离开就好了。
宋栖梧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忽而抬头发现,沈朔言睡着的模样,其实还是很好看的。
浓密的眉毛,桃花眼, 英挺的鼻子,还有薄唇,混在一起格外好看。
尤其是下颌淡淡的青色胡茬,看起来倒是颇为诱人啊!
察觉到自己跑偏的思想,宋栖梧赶忙收回眼神,她低下了头并没有看见,床上的人逐渐上扬的嘴角。
暮色四合,房间里逐渐暗了下来。
宋栖梧醒来的时候是下午,沈朔言倒床一睡就是大半天,一直睡到了傍晚。
宋栖梧坐在一旁看书,要翻来书页的时候,就把书本放在床上,用左手翻来一页,至于右手……
很不幸,它还在沈朔言手里握着。
以宋栖梧的性子,原本她是打算等沈朔言睡熟了,在抽回自己的手。
无奈沈朔言实在太过警醒,她略微动一动,便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如此往来几次,她也就没了这个打算。
这是把自个儿当成敌人在看守呢!宋栖梧略微的有些愤愤不平,但看在他也是因为自己才困成这样,宋栖梧也就忍住了脾气没发出来。
好在旁边还有一本《唐宋八大家》,看样子,应该是沈朔言留下来的,百无聊奈之下,正好给她打发一下时间。
宋栖梧和宋启瑜幼年启蒙时,便是在老式的学堂,由夫子启蒙。
原本那个时候,学堂是不肯收女学生的,宋启瑜看幼妹一脸的失落,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让宋栖梧背诵初唐四杰诗人王勃的那篇《滕王阁序》
宋栖梧那时方才七岁,在不知晓其中道义时,仅仅凭着语感,就将滕王阁序的来头尽数背了下来。
第二日,宋栖梧听大哥的撺掇,跑到学堂里,当着众人的面,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背下来,惊的老夫子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前程往事尽数过近,当时的夫子已经驾鹤西去,宋启瑜也以身报国,学堂里的同学也已经各有前程,可唯有那一篇《滕王阁序》,依旧被后来的学生们所传颂。
宋栖梧爱好中国古文学,便是由此而来。
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是宋栖梧失意以来,最为喜欢的一篇文章。
全文孤凄的主旋律,在映衬着国家的风雨飘摇和个人感情,在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汉字里,宋栖梧仿佛走进了古文里,回到了小石潭,看见了因贬官而失意的柳宗元。
床上的沈朔言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印入他眼帘的,是宋栖梧低眉深思的情景,他似乎明白了,宋栖梧从始至终吸引她的地方在哪里了。
她明明是个商人,可身上却没有一丝的商人气息,反倒是像个女学者,动不动就按搬出长篇大论训人。
柳承业上次只是略微提了一提,想要去码头做长工,去养活他父亲,就被宋栖梧横眉冷对的训斥了一个下午,愣是训得柳承业再不敢提做工一事,仿佛他在多提一句,就是对不起自己父亲的多年栽培……
“你应该去当老师的。”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宋栖梧诧异的回眸,沈朔言正笑着看她。
宋栖梧的胳膊早就麻了,现在得了机会,第一时间就是要抽回自己的手。
沈朔言坐起身,酝酿了半晌的话,才小心的开口。
“那个……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多修养,不能多去外面走动,我也是困的狠了,这才出了这个下策,希望你别介意啊。”
宋栖梧揉着手腕的速度逐渐的慢了下来,她看着沈朔言,眼里流露出危险的信号。
“沈朔言,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你撒谎的技巧能不能再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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