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吾不是有意的，还望你不要介意。”
卫弘对着曹阳连连拱手，看着他弯下的腰，刘进就知道，他的道歉是真诚的，他的歉意也是实实在在的。
其实，早在卫弘得知曹阳身份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
卫弘没有上过战场，和军营也没有什么交集，可以说，他对军人的了解和认知，完全来自于他的祖父。
而卫青，就是一名最为纯正的大汉军人，这使得卫弘对军人的理解没有什么偏差，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质疑一位军人的身份，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这一点，放在曹阳他们这些羽林孤儿身上更加适用，因为他们从小生活在羽林，羽林的军旗见证了他们从稚童到今天的方刚少年，可以说，他们才是对这支军队感情最深的人。
而卫弘的话，不仅仅是在否定他们羽林的身份，更是在质疑他们对羽林的感情。
好在曹阳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不知道卫弘什么身份，但看他锦衣玉服又和刘进同行，便知他非富即贵，在看到卫弘道歉得如此诚恳后，便轻哼了声，示意这件事就此揭过。
看到曹卫二人矛盾化解，刘进问出了藏在心里的困惑：“孤有一事不明，还望曹队率为孤解惑。”
曹阳连忙退后几步，连忙挥了挥双手，急道：“小人鄙陋不堪，怎敢当殿下如此，殿下有什么吩咐，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位者但凡释放一丝一毫的善意，对平常人的冲击都是巨大的，这是由两者地位的差别造成的。
刘进也知道这一点，他也不在纠结，便道：“这校场之上的兵士，为何孤观他们无一列外，演练的都是射术和技击之术，却不见一人习练骑术。”
听刘进说出问题，曹阳没有多少意外，他对刘进躬身一礼，给出了答案：
“殿下有所不知，并非是我羽林卫不重骑术，相反，历任骑都尉都对此严格要求。
羽林上下皆以北击匈奴为目标，而要像陛下所说，‘寇可往，吾亦可往！’就必须在骑术上赶上乃至超越胡虏。”
作为游牧民族，匈奴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快速机动能力。
刘进听赵广田说，匈奴中的精锐骑士，比如单于本部或者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的直属部队，行军之时皆是一人三马，一个昼夜便可行军三百里。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他们的最快速度，甚至可以达到三日行军千里，这就是公元前的机械化部队啊！
面对匈奴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汉朝也很无奈，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被动防守还担心匈奴人以点破面。
自登基以来，武帝就一直致力于改变这种情况。
为此，他大胆启用新人，改革陈旧的作战思想，培养高质量的战马，大力发展骑兵部队。
元光六年，卫青奇袭龙城，攻占匈奴人的祖地，这意味着大汉的被动局面开始得到改善。
但真要说起来，真正扭转了汉匈之间的攻守局面，还是霍去病。
好像是上天赐予他才能，年轻的霍去病深谙匈奴战法，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多次率精锐轻骑深入大漠，在一次次的突进、迂回、进攻中，歼灭了匈奴的大股力量，使得匈奴实力大减，最后竟让单于王庭绝于漠南。
如今，虽然卫霍已没，但他们的战略思想却深深地影响着汉军上下。
身为中央军、帝国的守护者的羽林军，在这一点上自然会落于人后吗，那位统领羽林的骑都尉，会如此不智吗？
曹阳给出了答案：“今日天气不甚炎热，马儿也多了精神，是故骑都尉便开展了骑术训练。
羽林中的诸位袍泽，都去了渭河边的训练场，那里地方广阔，战马可肆意狂奔，方是吾等练习骑术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刘进恍然，同时在心里暗道羽林卫的财大气粗。
其余的军队他不清楚，至于太子宫中的南军，反正他从未没听赵广田说他们有专门练习骑术的场所。
解决了好奇心后，刘进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瞒曹队率，孤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征调一些羽林，在孤出行时随行左右，负责护卫孤的安危。”
曹阳闻言，经过短暂的愕然后道：“殿下征调羽林自无不可，但不知殿下此来，可曾携带虎符或是陛下的诏令？”
曹阳还是如最初那般，干脆直接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至于刘进是否会因此不悦，这位耿直的年轻人好像一点也没考虑。
“军中的规矩孤是知晓的，孤既然来此，自然是有充足准备的。”
说着刘进掏出了袖口里的虎符，说实话，注重实用更胜美观的刘进，倒不觉得穿上宽大的汉服，能给自己增添多少美感，他更喜欢，还是汉服的袖子。
袖口看似大开，里面却别有乾坤，起码刘进是没见后世的那种衣服，可以在袖子里藏那么多东西的。
曹阳上前两步，待看清刘进右手中的虎符，确定并非伪造后，他立刻弯下膝盖把头埋在手掌之上，以示对虎符的尊崇。
虽然之前就提醒自己，要对手里的小小物件多几分重视，但刘进还是没有深刻认识到，对这个时代的军人来说，虎符意味着什么。
刘进哑然问道：“曹队率，孤有此符，可以调动百名羽林吗？”
没办法，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现在除了曹阳他也没法问旁人。
曹阳先是恭谨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为难道：“只是，军中有令，凡调动兵卒，必须经由主将许可，但骑都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无碍，孤在此等等便是，汝自去忙罢，孤就随意走走。”
刘进话音刚落，就听阵阵马蹄声响起，是大队骑兵踏在地上的声音，他感觉来的应该是曹阳口中的那位骑都尉，果然，又听号兵高声喊道：“都尉回营！”
卫弘拊掌大笑：“看来，那骑都尉回来了，吾等的运气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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