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山差点被他给气笑了:你是三岁小孩吗?做噩梦了是不是还要我抱着哄你啊?
“我梦见你死了。”
“我……救不了你。”
后两句话从夏油杰口中说出来,带着后怕与嘶哑。他说完之后,仿佛是为了证明那真的只是个噩梦一般,收紧了手上的力气。
怀里柔软的女朋友不是假的,所以假的只是噩梦而已。现实里他的春还好好活着,没有死,也没有受到那些痛苦的折磨。
月见山脑子里狂飙的讽刺弹幕瞬间卡住。她愣了两秒,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感。
这不是很害怕自己死吗?明明是自己偏爱娇纵出来的恋人,梦见自己死了都要用着快哭出来的语气撒娇要抱。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好孩子。
为什么会亲手杀了自己呢?
夏油杰还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即将枯萎的花,或者快要融化的雪人。他竭力想要留下的珍贵之人,是个如此脆弱的普通人。
随便一只不起眼的低级咒灵,只要越过自己的视线,就能轻易杀死的普通人。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普通人呢?
——
2002年8月
夏日,蝉鸣,燥热。
这年夏油杰只有十三岁,还在念初二。
初中生的学业并不繁重,但夏油杰的假期也很少和同学们出去玩。他大多数时候是窝在家里看书,或者锻炼身体。也不是没有长辈指出过夏油杰的社交状态不太健康,但全部都被夏油杰巧妙地绕开了话题。
虽然只有十三岁,夏油杰在各个方面——不论是发育过度的身高,亦或者是思考方式,都明显过于稳重。
“杰!作业写完了吗?”
和室槅门被拉开,母亲的声音和屋外高低起伏的蝉鸣一起钻进来。夏油杰合上书:“已经写完了,在看书。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点已经是午饭时间,他猜测是在厨房的母亲需要帮厨所以才主动来找自己。
虽然是从小一起住,但实际上夏油杰和父母关系却并不亲密。他本质上认为自己和父母并不是同一类人。
他能看见另外一个世界,这是夏油杰的秘密。
夏油妈妈从厨房里出来,将新烤好的曲奇饼摆放进干净漂亮的纸盒子里:“那刚好,你帮我把饼干送去给隔壁吧。”
夏油杰走出房门,带点疑惑的询问:“隔壁?隔壁搬来新住户了吗?”
他们隔壁确实有栋老式的两层小洋房,但已经空置了许久。从夏油杰有印象开始,里面就没有住过人了。
夏油妈妈将纸盒封好,用红色缎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笑眯眯的叮嘱道:“是啊。隔壁的新邻居家里也有小孩子呢,说不定杰可以交到好朋友……包装好啦!麻烦你跑一趟哦。”
她将两个装了曲奇饼干的纸盒递给夏油杰,同时嘟囔着隔壁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男主人。
也不知道是没有和妻子一起回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夏油杰表面上乖乖答应,实际上并没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交朋友这种事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朋友的。他和普通人有着无法跨越的差距,除非他们也能看见自己所看见的世界,体验自己曾经感受过的恐惧和威胁。
否则夏油杰无法说服自己和任何人建立起类似友谊的感情。
他抱着两盒曲奇饼干,穿过一小段马路,到了隔壁。隔壁与他印象里荒芜的模样已经相差了许多——院子小路上的杂草被清理干净,两边种着的七里香上原本覆盖了厚厚的藤蔓,也被完全清理下来了。
掩埋在藤蔓底下的七里香墨绿色枝叶此刻才得以见天日。
院子里那棵树好像是新移栽进来的,刷了白漆,用木条四面捆牢。夏油杰没有认出来是什么树。不过味道很好闻就是了。
院子外面的门不高,甚至只到他肩膀,也没有门铃。门边挂着‘月见山’的小木牌,姓氏下面被画了朵小小的灯笼花。
夏油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高声询问:“您好——我是隔壁夏油家,请问有人在家吗?”
里面的大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穿着枣红色长裙和白色镂空披肩的女人赤着脚走上走廊。走廊外面摆着几双木屐,有一双格外小号的,应该是他们家里小孩穿的。
夏油杰估量了一下木屐的大小,在心里推测:八岁?九岁?
总之不会是很大的小孩儿就是了。
女人已经踩着木屐过来,帮他打开院子门。门没有锁,只有个插销,她一边开门,一边温柔的向夏油杰笑:“是隔壁家的孩子吗?快进来——我姓月见山,你叫我月见山阿姨就可以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里大人让你过来的吗?”
月见山夫人很明显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她说话带点口音,夏油杰具体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但是语调很俏皮可爱。
他走进院子里,礼貌的自我介绍:“阿姨好,我叫夏油杰,就住在隔壁。”
夏油杰指了指隔壁自己的房子,月见山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夏油杰又举起自己手上的盒子:“这是我妈妈自己烤的曲奇饼干,她让我送一点过来给您,希望您喜欢。”
家里有小孩子的话,应该会喜欢饼干吧?
果然,月见山夫人显露出几分惊喜:“是手作的曲奇饼吗?那太好了——刚好我切了西瓜,你也进来吃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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