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启奏。”
朝官后排闪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官员，衣袍一甩，跪在了金銮殿上，施施然的扣了个头。“臣，有本启奏。”
“准。”
“望圣上明察，晋阳侯府请封世子一事，臣深觉不妥。”
“哦？爱卿觉得有何不妥？说来听听。”
爱卿？
几个新进了大殿的朝臣们的心都跟着这两个字颤悠了几下。圣上的那一声‘爱卿’可真真好听，以往这称呼是单单只出现在过几位元老的身上，今儿竟是被跟自己同等级的人得了，他们怎么感觉自己其实也可以争取一下呢？
“臣附议。”
“臣附议。”
“臣，”
“嗯？”
“额，臣附议。”
因着接连跪了好几个年纪轻轻的朝臣之后，又一个朝臣跪了下来，永康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身后的龙椅上，挑着眉毛，一双略微狭长的凤眼扫视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年轻朝臣们，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
“古往今来，立嫡立长，若是无嫡子，才会请封长子。但晋阳侯，现如今已有嫡子，遂，臣以为，晋阳侯请封庶长子为世子的请封，不妥。望圣上明鉴。”
第一个跪下来的朝臣声音略显激动的张口阐述，虽让人觉得有点刺耳，但好歹还是把自己观点说了出来了。
“你们呢？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其他几个跪在地上的年轻朝臣浑身一哆嗦：“臣等，附议。”
永康帝意味不明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朝臣，声音淡淡的答道：“准。”
这道折子，永康帝其实自己根本就每当一回事儿，请封的事情，可不是他晋阳侯说了算的。若是无忧想要，自然是无忧的，若是无忧不想要，那也不是他们能够随意稍想的东西。
况且，晋阳侯的事情，也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请封世子的事情。
永康帝准了他们的奏请，让那帮子新来的，格外的兴奋，直到退了早朝还有些许的精神恍惚。
几个小年轻的这个状态，其他的朝臣见着了，倒是都习惯了，毕竟自己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因着朝堂上的风向很是明显，倒是没有人因着他们这些个年轻人踩着晋阳侯上位得了赞赏而有什么不满的。
而跟晋阳侯同样品阶的其他侯爷，则是心也提了起来，摸不准圣上是单单的看不上晋阳侯，还是想要把他们这些个逐渐被剥夺了权利的王侯们都贬下去。
晋阳侯请封世子的折子在京城这个贵人集中的地界儿也不过是打了个水漂儿，连个响声都没有，就沉了底儿。但是在晋阳侯府，却是动静不小。
晋阳侯请封的折子有点寸，同样，晋阳侯府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往上递了这么个折子，包括被请封的当事人，大少爷沈泽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泽宇扑棱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往的镇定，此时全都被巨大的惊喜给淹没了。坐在他旁边的林姨娘眼里同样也划过了巨大的惊喜，但她好歹比沈泽宇沉稳的多，拍了拍沈泽宇的肩膀，笑着说道：“大少爷还请安心，让他把话说完不迟。”
林姨娘笑的胜券在握，既然侯爷主动给她儿子请封，这事儿基本上就定了下来了。她可从没有听说过主动请封世子还能出岔子了的事情，所以她哪怕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也难掩里面的激动兴奋之情。
沈泽宇被林姨娘拍了下，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立马收回了自己着急询问的样子，努力的板着脸，忽视着自己心里的激动，坐了下来。
林姨娘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同样很激动，目光灼灼的盯着回话的下人，这若是大少爷成了世子了，她们这些人的身份可就万万不同了起来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在高兴，唯独那个回话之人情绪无一丝高涨，非但如此，细细的看过去，还能看得见那人的身体还会不时的抖动一下。不过，大家即便是看见了也会以为这人也跟她们一样，是激动的。
“回大少爷，姨娘的话，这，侯爷确实是为大少爷请封了世子，”
沈泽宇目光难掩欣喜的看向林姨娘，林姨娘对着他点了点头。
“但，”
嗯？
“但是，圣上驳回了侯爷的折子。”
林姨娘欣喜的脸上登时青了一片，嘴唇哆嗦了一下：“你说，圣上驳回了侯爷的请封？”
“会姨娘的话，”那人抖了抖身子，小心的咽了下口水道：“是。”
这一个字好似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声音有点小，但是在林姨娘和沈泽宇的耳朵中却是格外的响亮，好似一巴掌把他们瞬间从美梦里拍醒了一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沈泽宇满脸的阴沉，一脚把自己身后的椅子踢翻，在屋子里不安的来回走动。
“长公主是圣上的妹妹，现下还有了那么一个小崽子，圣上怎么可能会让我当世子，我就知道，我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
沈泽宇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便他再成熟，遇上这种功名利禄近在眼前，却是瞬间离他格外遥远的情况也是憋不住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林姨娘垂下眼角，虽没有说话，但是拿在手里喜欢万分的帕子却是不声不响的碎成了一条条的。
半晌，林姨娘的声音才幽幽的传了过来：“大少爷，长公主殿下，是您的母亲，这话，您可再不要说了，若是让长公主的殿下知道了，怕是会，伤心的。”
“姨娘，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
“长公主不也是祖母的儿媳妇么，我就不信，祖母会由着她作妖！”
“大少爷！”
林姨娘抬起苍白的脸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半晌露出一丝笑意：“大少爷，您还年幼，以后，”有的是机会。
“姨娘！”
他不要什么其他的机会，这近在咫尺的机会都能溜走，以后，他还有以后了么？
再多的话，在林姨娘幽幽的目光下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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