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一个翻译值得我在她的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吗？”柏木冷冷地说，这才有了些制作人的派头。
那样随和的一个人突然变脸，梁莫语不由地心头一凛，轻轻摇了摇头。
可表情里分明写满了不信任。
心头火气骤起，柏木从桌子上跳下，快步走到梁莫语跟前，一把抓住椅子把，将她禁锢在自己面前，自上而下地逼视她。
事情发生得太快，梁莫语下意识地向一旁闪躲，却没有成功。
双手抱臂，她做出完完全全地防御姿态。气势上却不愿意输人一头，她死死地盯着柏木，不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峙了一会儿。
柏木突然开口：“《一起恋爱吧》。”
梁莫语：“？？？对不起，我跟你很熟吗？”她不知道那个综艺，心想着面前这家伙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柏木：“……”知道她是误会了，一时无语。
这下，可让天琦逮到机会插嘴了，像遇到了一个外星人，他惊呼：“姑娘，有没有搞错啊？《一起恋爱吧》你都不知道？那可是个神综！虽然主角是素人，但播放量和讨论度跟其他综艺比起来，不好意思，有壁！”
他说得天花乱坠，梁莫语却依旧没什么实感，淡淡地回了句：“自己的感情都整不明白，谁care素人谈不谈恋爱，怎么谈恋爱啊？”
她讲得似乎也不无道理。柏木一时泄气，有些后悔方才搬出自己的代表作，于是撒开双手，后退了两步，说：“不好意思，制作出了这么浪费时间的综艺。”
梁莫语得到解封，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后退了一步：“有时间我会找来看一看的。《一起恋爱吧》，我记住名字了。”
天琦不愿饶她，揶揄道：“你马上就要当idol了，是得找来看一看，免得谈恋爱塌房！”他那嘴呀，真是脱口秀演员都想借过来赚钱！
梁莫语疑惑：“不是个谈恋爱的综艺吗？”
天琦逗她：“是的，特甜，特暖，不婚族看完想立马扯证的程度！”
梁莫语：“……”
见话题逐渐跑偏，柏木轻咳一声，说：“总之，我是一名专业的综艺节目制作人，梁小姐，你大可以信任我。”
“我相信您是专业的，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呀！我唱、跳、Rap都不行，怎么可以参加选秀节目呢？”
她说得不无道理，但柏木有自己的眼光。
他转身坐回到桌子上，耐心地对梁莫语解释道：“选秀选秀，本质上它是个真人秀。只不过它秀得，或者说是展现得更多的是选手的实力，魅力，面对成功与失败时的反应，选手与选手之间的竞争与友谊等等。若单纯以实力定输赢，那叫比赛，而不叫选秀。”
梁莫语不懂影视综艺制作行业的弯弯绕绕，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新鲜之余，觉得不无道理。想了想，她又问：“可是，我这样的废物存在于节目中，对那些有实力却落选的选手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
理工科出身的她，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柏木就一点一点地同她讨论：“首先，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承认吗？”
梁莫语点头。
柏木：“好，在这个认知的基础上，我们选择相对公平的标准来决定选手的去留。节目播出后，这个标准是人气，具体体现在粉丝是否愿意为选手花钱投票。而在节目播出前的海选阶段，这个标准我们定为魅力，即能否吸引到粉丝，能否吸引到观众。
实力强的人有魅力，长相漂亮的人有魅力，个性突出的人有魅力。而我……”
他定定地看着梁莫语，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我觉得你很有魅力。”
那样认真地眼神，如一潭深水，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流汹涌，似要将梁莫语吸进去。
梁莫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柏木也发觉到自己方才那话讲得有失妥当，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从一名专业的综艺制作人的角度来看，你是一个太过鲜活有趣的个体！有想法，敢表达，有原则，观众会与你产生共情，会希望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甚至……做恋人。”
他这话说得真切，梁莫语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柏木看得很准，她的确是一个很有想法，又通透的人。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再次郑重地回绝了他：“不好意思，故事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是真的不想参加选秀节目。”
柏木肺都要气炸了，合着自己刚才那一通长篇大论讲了个寂寞？
他哪里是个轻言放弃之人！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他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不提我还差点儿忘了呢！既然是上天指引你报名参加了我们节目，你的个人意愿，还有那么重要吗？”找出了她的命门所在，柏木这回说的是不紧不慢。
梁莫语脸色一绿，她真的是挺迷信的一个人。
趁热打铁，柏木指挥工作人员拿合同给她，边说：“梁小姐，参加我们的节目，于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有人气，就会有一切。”
“即使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名利的诱惑！”
梁莫语轻叹了口气，接过合同，自言自语道：“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呢？”
柏木愣了一下，说：“或许吧？谁知道呢！”
梁莫语看着他，妄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情绪来，可她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自嘲地笑了笑，她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细看内容。
“是啊，谁知道呢？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梁莫语轻声说，似在哀叹自己未知的命运。
此时的她，尚不清楚娱乐圈的勾心斗角，波谲云诡。这番作态不过是因为自己身无所长，却即将迈入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忐忑心思作祟。
柏木却十分清楚，娱乐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而她，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毫无根基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恶。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在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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