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间感到眼前有片雾蒙蒙的区域，看不太清，眼眶却不由得红了。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不知道生活加诸于他的苦难，在作者手里的一笔带过，却是他真实经历过的岁岁年年。
顾明湘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淡道：“上车吧，我们回家。”
她牵起他的手，走在影影绰绰的雨帘中，默默上了车。
后排坐着三个人，还有温父，三人一路都相顾无言，直到司机送他们到了家门口。
见司机走远后，温廷泽在楼道灯下一把撕下了人皮面具，冷冷道：“爸，是我。”
“儿子？”
温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布满红血丝的眼睑揉了又揉，顿时老泪纵横，抓住他的手。
“我的儿啊，还是你有本事，能救出老子，我告诉你，那个谢总折磨我啊，不让我睡觉……”
温廷泽冰冷地甩开他的手，警告道：
“温东，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赌了，否则，下一次没有人救你，你就在那里绑着好自为之吧。”
“还有，”他语气平缓，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等妈出院以后，你就从这个家滚出去，反正你们早就协议离婚了，我们，互不相干。”
说罢，他抓起顾明湘的手，就向外走去，丝毫没有理睬身后叫喊的父亲。
“喂，”此时雨已经停了，顾明湘被他拉到一个路灯下，指了指身后，气喘吁吁地问：
“真的不要他了？”
温廷泽表情冷峻，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后，该给的赡养费我会在一定限度内给，但想让我再叫一声爸，永远不可能了。”
她默默颔首，没有阻拦。毕竟是温父自己造成的这一切，众叛亲离的下场，实属活该。
这世界上，并不是存在道德绑架，就可以把所有涉及亲缘的事情都原谅。
她捏了捏他的手，伸手抚去自己额头的水珠，方才淋了雨，自己的伤口开始浸出了血，痛到难忍。
温廷泽慌忙说：“我带你去医院重新上药包扎吧。”
此刻是凌晨，他住的小区又偏僻，根本打不到车，于是他果断将雨伞往顾明湘手里一塞，自己转身向楼栋跑去。
不消片刻，温廷泽骑着一辆电动车出来了，他拿起后座位上防止雨淋盖着的塑料袋，说：
“快上车，我载你去医院。”
……
微冷的晚风吹拂着两个人，她靠在后座上，斜揽着他的腰身。
昏黄的路灯下，几乎没有汽车的身影，偶尔有一两个环卫工人在清理马路，是这个城市此时为数不多的声音。
她心中一直藏有疑问，于是忍不住问：“温廷泽，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来学校上学啊？”
温廷泽的低沉嗓音，顺着呼啸而过的凉风，灌入她的耳道：
“因为我要打工赚钱，才能尽早还清欠医院icu的费用。”
icu……他最不想提及的一个词，每每触及于此，心中就会不自觉地钝痛无比。
他的母亲，此时此刻还以昏迷的半植物状态在医院躺着，并且很快就要面临被医院停止治疗的风险。
拖欠医院的欠账已经达到了数万块，可还毫无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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