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1月14日星期日晴
天越来越冷了,我都冻得直打哆嗦,真后悔没有听老妈的话,要多加件衣服,.鞋子还是妈妈手工做的单鞋,红色的灯芯绒面料,前面用两颗白色的扣子斜着钉在边子上,好漂亮
余越低头瞄瞄,说"刘姨的手好巧哦,给你做的鞋子都是那么好看"
接着必定还要打击我一番"你一定是你爸妈在红薯地里捡的,长得七不像八不就的,脾气,脾气臭,模样,模样也不知像谁,尤其是你一双手,太笨了,写字像鸡划的"
"你是你爸妈在麦地里捡的,瞧你一头短发,瘦的一把骨头,像竹竿子,赶不上你妈妈一半",
"莫提我妈妈啊,再提我发毛的啊"啪,书狠狠地一放,扭头不理我了.
我自知理亏,不敢再招惹她.
余越最恨别人提她妈妈,如果谁敢说她妈妈什么闲话,她恨不得要和他拼命.
余越的妈妈是我们家方圆百里的大美人,丰满匀称的个子,鹅蛋脸,大眼睛总是弯成月牙一般含着笑,尤其是薄薄的嘴能说会道,而且还勤快能干.
可惜啦,骏马常驼痴汉走,巧妇总拌拙夫眠,余越爸爸是个浪荡子,吃喝嫖赌黄五毒俱全,家乡人给闺女三说婆家最看重的就是小伙子是不是勤快本分人,
我外婆就总说,女儿是菜籽命,落到一块好地开枝散叶,有个好收成.一生也是好的.要是八字不好,落到一块又旱又涝的地,上有恶婆婆下有刁钻的大小姑子,再有一个不懂体贴的当家人,苦日子难得出头噢,
我妈妈总说,不怕人穷就怕人懒,不怕人苯就怕人犟.
古人云:富贵本无根,尽从勤里来.,
世间不平事,本来就平常,余越爸爸兄弟姐妹一个,是家里的独子,余越爷爷是祖传打铁的手艺,攒下了丰厚的家当,,八十年代就是村里首屈一指的万元户.
我家里东拼西凑才盖起三间大瓦房,她家就盖起了两层小洋楼了,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叫一个风光.我妈妈直到现在提起来还啧啧有声.该有多眼红.
其实一点都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富家纨绔子弟看上了美貌可人的贫家女,,双方父母一方爱子一方爱财,就撮合了这门亲事..至于他们是不是互相倾慕,真的没人关心呵.
婚后的日子本就过得磕磕绊绊,偏偏余越爸爸还酗酒,一喝酒了回家就发酒疯,骂人打老婆,还不是一般的打,总是下死手打,手里逮着什么就用什么打,
余越妈妈被打得鼻青脸肿,有几次伤着脚,走路都不利索.只是她妈妈特要强,从不在人前哭诉.
倒是我妈妈每次去她家拉架回来总是长吁短叹"爹妈爱钱爱的好,把个姑娘害了啊,苦了娥啊"余越妈妈叫王娥
我爸爸就会适时插话"穷就穷一点,起码不会受委屈"那是一定的,我爸爸多宝贝我妈妈啊,
他们当初谈对象时,我妈妈说"你家那么穷,我过去了哪有日子过"笨嘴拙舌的爸爸难得说了一句情话"你来我家,总不会饿着你的,你吃饭,我吃苕"
真是个苕样,就这句话温暖了我妈的心,日子过得再苦再难,有爸爸的体贴关怀,她都不曾后悔过.
本来日子过得就难,余越是家里的老三,上面是两个姐姐,.听我妈妈说.余越出生时,她挺着大肚子去帮忙.
"她婶子啊,这是第三胎了,我找林瞎子算过了,这个一定是男孩"余越奶奶慌乱的跑出跑进的,"老天保佑,一定是个小子啊"
"哎,我说大娘,你就别捣乱了,娥,都已经疼了一天了,怕是不好生呢,"
"你别在这站着呀.烧一大锅开水,,这人流了这一头的汗哪"接生婆是隔壁村请来的,十里八村的娃娃大部分都是她接生的.
结果孩子一落地,大家都不做声,余越妈妈虚弱的问"还是丫头?"
"娥呀,是个全活孩子,挺好的,"
"是的,你刚生完,身体虚,别多说话了,"王婆婆麻利的收拾东西，
“哎呀，我的命噢，生三个都是丫头片子，”
“大娘，大娘，你小点声，娥刚生完，身体虚啊”
“她还虚呢，我们老余家花了那多彩礼娶回来，连个小子都没生”
“大娘，话不能这样说的呀”
“不这样说，怎么说呀，要是搁以前。我也就算了，现在计划生育抓得多紧啊,生二丫头时,家里就被罚空了,还要捉去结扎,我们到处找人用钱才躲过来的,这次可么办呢?"
"找个好人家送走吧"一直闷头抽烟的余越爷爷发话了.,.
"不要,不要送走我的伢,她还这么小,送走了,就活不了了."余越妈妈紧紧抱着刚出生的余越号啕大哭
"娥啊,这个伢不送走,你就不能再生了,"余越奶奶也在抹眼泪,"我也舍不得噢,好歹是我余家血脉噢,"
"老天爷，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你要这样惩罚我“
”余家不能断了香火，这伢必须送走“余越爷爷黑着脸下了最后通牒。
”我早就打听好了，前岗村有一家只有一个男伢，一直不能再生，就想要个女伢“
”今晚就要送走，要是给村里计生办晓得了，肯定要拉去结扎的“
”不，不，我伢还这小，如果送走了，她会死掉的，她会没命的，求求你们了，不要送走我的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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