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圈的事还完全没结束，鬼节就到了。
鬼节当晚，我开着车把F市转了个遍，去了外祖母生前常去的所有地方，希望能发现她的魂魄，哪怕是一缕残魂。
没发现。也就是说年前我听说的消息不真。今年过阴历新年前几天，我买到一条消息，说是去年的鬼节有人在F市常闹鬼的几个地方看到了一个老妇人。深入打听之后，我发现那些地方是外祖母爱去的，而那个老妇人的形象也和外祖母的样子很接近。
因此我信心满满地回到鬼市，在这里等到七月半，满心期待着真的能有所收获。
结果还是落空了。
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我有些无力地抱着方向盘。这时手机屏亮起，我看到了敖汤发来的微信：“有吗？”
“没有，你先回去吧。今晚我要去家里看看，我爸妈应付不来鬼差。”
晚上我不在，她帮我看着店。本来她说想跟我出来一起找，我婉拒了，她也没坚持。
“不用，鬼差往店里跑了，现在在门口站着。”她回复。
她还说让我多转两圈就回去，怕鬼差有阴气会伤到我。
但我没开出两个路口，她就打电话过来，急急火火地问怎么送鬼差走。
“我马上回去。”我说。
回到店里，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缠在老木头房梁上的敖汤，她身上捆着根困龙索；然后是黑白无常，他们站在通向院落的门槛前，背对着我。
再次，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仓库。
鬼差的风格，每次都是这样。头几年是把我家翻得跟进贼了一样，后来有一年跨省去我的大学宿舍翻，吓坏了一众舍友，逼得我隔天就开始找出租屋。
“今年规格挺高的？”我朝着一黑一白的背影说。
以往来找魂的都是牛头或者马面，它们凶神恶煞的，也从来不会想今天的黑白二位一样收敛阴气。
黑无常点点头，白无常摇摇头。
“胡秀的魂拖太久了，我们很重视。”黑无常说
“我也不想来。”白无常说，“但有人出钱买她鬼头，一直在加价。我们也想早点找到好拿钱。”
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们愿意追着上门要的原因。起先我还以为他们是真的尽职尽责，等他们追到学校去才明白过来。
我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干笑两声把这事略了过去。
“你们把她束到房梁上干嘛？”我指着敖汤问，“招惹你们了？”
黑无常摇摇头，白无常点点头。他们缓慢地意识到没反应到一块，扭过头对视了几分钟，终于步调一致地指着门槛示意要去院子里。
“等着。”我说，从混乱的仓库里搬出装修完店铺之后就没有再用过的折叠梯，去解困龙索。
“什么情况？”我手上解着绳结，抬头问她。
她支吾了半天没回答，我这才发现她的嘴巴上还贴了张封口符。
我抬手将符先摘下来，想着收起来以后能再利用。
“憋死我了。”她说，“半天想讲话讲不出来。”
只听前半句我还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有缺氧的现象，但听了后半句我只想敲敲她的龙头。
“你要把三婆婆的魂卖了？”她看着我。
“不可能！”我说，然后自觉语气可能有些像疯子，因为敖汤甚至瑟缩了一下。
“抱歉。”我避开她的眼睛，“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她抬起刚从困龙索中解放的龙爪，指着鬼差，“这俩......”
我用手掌遮挡住她的指指点点，告诉她：“不能指，会被记住。”
她缩回爪子，点点头接着说：“那两个黑白无常，一进门就开始翻。我想拦一下，就被捆在这了。然后我想解释一下三婆婆的魂不在，他们就扔了张封口符过来。”
“下次遇到，不管他们就行。”我说，“不说不拦不问。”
她怀着怨气，略微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我解开最后一个结，才发现这是之前短暂对敖汤父亲用过的那根。
也就是说这两个鬼差大人翻出我店里货，捆了我店里的龙。
我觉得自己现在很不淡定。
好在困龙索和封口符的作用只有“困”和“封”，敖汤也确认她没事。
黑白无常半天没见到我听从他们指令的动作，将头转过来催促。
确实是头转过来，黑无常逆时针转了180度角，白无常顺时针转了180度角，而他们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没有动，哪怕是颈部的筋肉。
我走过去，示意他们暂退一旁，然后收起门槛，请他们通过。
鬼过不了门槛，有说是因为设置门槛是一种基础的阻挡法术的，也有说是因为鬼只能两腿并行蹦跳跳不过门槛的。不过我一向觉得背后的原因不会这么复杂，他们可能只是懒得迈腿跨门槛。
就比如这两个无常，门槛被拆掉后，他们用同样的方式扭回了头，挪着缓慢的步伐走到院子里，每一步都没有离地多少，再加上他们身上能遮住脚的下裳，几乎就像在地面上滑行。
我现在很希望他们这种为了吓人而练出来的转头方式会把脖子扭了，而这种在当下明显不方便的制服加上懒惰的走路方式也让他们平地摔。
“不要诅咒。”黑无常回头说。
他们能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微举双手示意投降，对他们说：“魂儿还没找到，明年再来？”
“说不定有收获。”他转回去，和白无常在院子里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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