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丞相请辞,顾云深当仁不让地补了朝臣第一的位置,白日里两人同朝共论京都泛游,晚间相拥而眠气息相连,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三十年。
楚意死的时候是个风雪天,雪花飘飘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想着景儿好,便扯着顾云深一起去了梅花林里看雪。
寒风呼啸,她缩在顾云深怀里,对于体内生命力的流失感到新奇,不老不死的琉璃树头一回经历死亡,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力,眼皮越来越重,她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睁开,最后干脆就放弃了。
雪花好像穿过亭子落在了她脸上化作了水,冰冰凉凉的。
眼缝里的影子模糊得厉害,她食指微动挠了挠他的手心,微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再见……”
顾云深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紧紧地抱着怀中人,远望着雪地红梅,一坐便是一整天。
没有人敢去劝他,直到晚间雪停了,月华如练,小郡主跪在他身边,仰着小脸儿娇憨里含着天真:“外祖父,你不冷吗?”
他搂紧怀中已经冰冷的身体,答道:“不冷。”
一点儿也不冷,只要她在的地方,他的身心都是暖的。
来年开春,身子一向健朗的顾云深突然便病了,安平长公主为方便照顾父亲干脆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了未出阁时的宫殿里。
母亲年前刚刚去世,父亲也有一病不起的征兆,安平长公主坐在紫宸殿里对着兄长垂泪:“哥,你想想法子啊。”
年轻的帝王摇了摇头,他不是大夫,更不是心药。
兄妹俩费尽了心思,顾云深仍旧没有熬过那个春天。
安平长公主赶到重华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挂满了整间屋子的画作,从一个女人最美的二八年华到生命的终结。
她的母亲很漂亮,年轻时候的母亲更漂亮,他们都说她像极了母亲。
她跪在榻边,小郡主指着榻上的画卷:“娘亲,那是你吗?”
安平长公主答道:“不是,那是你外祖母。”
扶栏回首,远处是荷塘碧波,近处是美人顾盼,那是他父亲为她母亲画的第一幅画。
她突然想起年幼时躲在青石后,偷看着亭中的父亲给母亲作画。
他心有疾,她非药为毒却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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