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不禁又气又愧。
好半日，贾母方忍住气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好生服侍你们姑娘，别说告诉我了。”
紫鹃福了福身，告退下去。
待紫鹃一走，贾母气得将茶碗摔得粉碎，吩咐鸳鸯道：“叫二太太来，叫凤丫头来！”
鸳鸯见她声色不比往时，忙叫人去传话。
王夫人和凤姐匆匆赶过来，刚进门就听贾母怒斥道：“我如今年纪大了，糊涂了，没什么耳神心意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竟做出这样的好事儿！”
吓得王夫人站着不敢说话，凤姐亦十分惊讶，看向鸳鸯，鸳鸯悄悄摆手。凤姐心中更是不解，脸上堆满笑，道：“谁惹老祖宗生气了？老祖宗告诉我，我给老祖宗出气去！”
贾母指着她道：“你还问我，你们做的好事儿能不知道？”
凤姐自忖贾母从未对她如此，不觉涨红了脸，但越是此时，越是沉得住气，忙轻轻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道：“老祖宗恼我，总得告诉我到底我哪里做得不好，我立即就改。”
王夫人也道：“正是，老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贾母坐在榻上，颓然道：“丢人都丢到外人眼里去了，你们倒来问我！鸳鸯，你说。”
鸳鸯素知贾母心意，上回黛玉除服的日子她晚了两日提醒，倒叫雪雁先发制人，很是惹贾母生了一回气，她便知道黛玉在贾母心中仅次于宝玉，忙低眉顺眼地开口道：“今儿有人在外头听说了一件事，就是咱们府里送出去的东西，被人发现是林姑娘老祖母的陪嫁东西，老太太担忧府上不好看，才叫二太太和二奶奶过来问个究竟。”
越是知道贾母的心思，鸳鸯说话越是小心，并没有提到紫鹃，亦没有提到黛玉在桑家知道了这回事，虽然紫鹃来过贾母房中瞒不过人，但是这个院子里都是贾母的人，而且紫鹃就住在贾母院子里，来贾母房中走动也是常事。
府中拿林家的东西送人，被人发现是陪嫁，饶是王夫人沉稳多年，也忍不住紫涨了脸。
凤姐心思急转，忙道：“去年年下到今年年初一直忙着娘娘省亲的大喜，想是忙中出乱，才送错了东西，老祖宗若恼，只管打我，我一会子去给林妹妹赔罪去！”
她和贾琏管着府里的庶务，为了省亲一事，府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采买这些东西，可巧林家许多东西还没折变，他们便取了巧，一部分金玉古董玩意摆在园子里，一部分拿去配上时鲜花样的首饰点心等等去送礼，比花费大笔银子采买的东西强。他们原想着是好东西，谁会在意来历？不曾想那么久远的东西，竟会被人认出来是黛玉祖母的陪嫁。
贾母冷笑道：“打量着我老了，就跟我说这话企图蒙混过去？上回琏儿回来，不是说所有东西都在我这里给玉儿收着么？如何你们那里还有东西？还是玉儿祖母的陪嫁？我知道东西在你们手里过了一遍，到我手里的只是一部分，我也知道府里艰难，才委屈了我的玉儿，可没想到你们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把府里的体面丢到了外面去！”
唬得王夫人和凤姐都跪了下去，一声儿不敢言语。
贾母说得老泪纵横，道：“你们做这样的事情，难道娘娘在宫里就有体面了？亏得我今儿知道了，不然你们还不知道得做出多少来！可怜我的玉儿竟生生地受了这么些委屈！现今外头知道了，如何看咱们府里？他们既知道了，你们就得将剩下的东西都还给玉儿。”
凤姐想着除去园子里摆着的和送人的，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且也不是最珍贵的，虽然仍有些不舍，但在贾母雷霆之怒下，只得答应下来。
贾母道：“你们快去查点，一并搬到玉儿那里，再不能由你们拿去送人。”
凤姐忙道：“我这就去办。”
和王夫人告辞出来，还没出屋子，就听得贾母吩咐鸳鸯道：“明儿一早，你叫雪雁过来，叫她把玉儿住的厢房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作库房，把玉儿的东西搬过去让她收着，放在我这里，指不定还有人打着主意呢，倒不如给了玉儿，难道府里有脸面去要亲戚家的东西？”
凤姐听了顿时呆若木鸡，沉默了一下，立即加快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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