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忽然在浪花中一阵颠簸,而‘哥哥’,很适时宜地配合着在她怀间一个趔趄。
“他没事吧?”不再多问,伊奴快步上前帮展琳一起扶住他:“我真的很抱歉,他们出手很重。”
“没关系,这种事……一直以来没少发生……”
“……来,我带你们进舱,顺便让老穆亚来给他看看。”
“老穆亚?你们的医生?”
“算是吧。”
“谢谢。”
“我真的很佩服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个这么感人的故事,我亲爱的妹妹。”一直到进船舱,而伊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怪物哥哥’这才从她肩头处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斜睨了她一眼。
展琳的脸一红:“行了奥拉西斯,我只是希望他能在发现我那些话破绽百出之前暂时先放过我。”
“看来他并不是个好奇的人。”
“或许他只是比较担心你的伤。”把奥拉西斯扶上床,展琳为他将已被伤口的血粘连住的斗篷小心揭开。目光随即撞见背部更为可怕的伤口,她眉心轻轻一拧:“天,他们几乎要了你的命……”
“因为他们以为我要吃了你。”床框是整片黄铜,平整的地方就像是面镜子,奥拉西斯对着反光处若有所思望着自己的倒影。
展琳的手指在他伤口处一顿,继而,一声叹息:“莫名和阿努的身体对换也就罢了,奥拉西斯,为什么现在你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直以为自己的遭遇够夸张,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法老王,比起自己竟然犹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当时只是想着把你从那艘船上弄出去,等留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用来抓住你的,居然是双手。”抬起手看了看,掌心厚实,指尖依旧留有尖锐的指甲,锋芒毕露,但五指纤细,修长,完完全全的人的指。他淡淡一笑:“也好,至少,我不需要再靠蹭墙来解决跳蚤的问题。”说这句话的时候尾巴轻轻甩了甩,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
“可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跑来?你怎么知道我碰上了麻烦?”
他的耳朵动了动:“琳,虽然这双狗耳朵平时敏感得让我想发疯,但有时候,它确实非常管用。”
“我们的谈话你都能听到?”
“一层甲板而已,非常清晰。”
嘴角牵了牵,展琳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那双碧绿色的眼。
一阵沉默,她再次叹了口气:“其实你只要想办法找机会登陆就好,作为动物,你的行动性和自由性比人要大上太多。找到俄赛利斯让他想办法把你恢复过来才最重要,我的事,我自己以后能想办法去解决。”
“我绝对不会让你去亚述。”
干净利落的话语,伴随突然间冷凝下来的眼神,令展琳不由自主一怔:“为什么……”
“你对亚述这个国家了解多少。”
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串干净利落的字眼,紧跟着再次朝她丢了过来:“你对亚述王辛伽这个人,又了解多少。”
“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可能了解他。”虽然照昨晚森所说的话,那位亚述国首脑貌似知晓她这个人已经很久的样子。
“所以你根本不会知道,一旦进入他的势力范围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但我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脸色微微涨红,不晓得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说话时的语气。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走廊响起的脚步声,让展琳和奥拉西斯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是伊奴带着船医老穆亚过来了。
*** ***
岁月模糊了方尖碑上骄傲的字体,夜风轻轻掠过间,那些端坐于这地方数百年之久的石像,在少经休整的枝叶间若隐若现出它们端庄的容颜。
西部别馆,先代皇宫主建筑的聚集地,亦是一块被热闹与繁华渐渐遗忘的地方。正如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标志,建筑,同样也不例外,尤其在这个对艺术与建筑极为敏感的国家。
“飒……”灌木丛一阵晃动。左右四顾无人,阿努从里头钻了出来,有点费力,并且被灌木毫不留情地烙上几道白色痕迹。几天下来,它已经彻底厌倦了这种人身带来的累赘感,不但脆弱无攻击性,还极其迟钝,很难想象如果离开了群体,他们怎样在外面自由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不知道奥拉西斯和琳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它已经开始觉得一天一天日子过得越来越慢。
很怕那些穿金属片的男人突然出现跪在地上同它说些让它费解的话,尤其是路玛不在身边的时候;很怕每次上午都必须去的那个大厅,那张坐落于大厅中央的长桌、那些面目严肃,用刻意的礼貌和没有温度的笑容对它说话的光脑门老头;很怕使女每天用好看的笑容好听的声音叫它洗澡,作为一头狼的时候还有昆莎或者琳帮它洗,现在只要它提出请人帮忙,那些使女就会对着它咯咯不停地笑啊笑,笑到脸红,笑到路玛朝它直瞪眼。后来有使女悄悄告诉它,路玛在的时候她们是不会帮它洗澡的,除非路玛不在场。这算什么鬼道理,以前路玛在的时候不是经常看昆莎帮它洗澡的?再者说,路玛不在怎么可以,它现在简直一小会儿都离不看那个人,否则它就会浑身紧张,紧张得想对着月亮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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