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雯听我如此说,也就暗暗松了口气。
我则低头望着小腹,把心思一点点沉下去。
很快又过去一月有余,小腹一日高耸过一日,倒比寻常妇人五个月时的肚子大上许多。
这一日正午时分,觉得不大舒服,干脆躺下闭目养神。
净雯不放心,忙遣了秋覃去请陆毓庭。
陆毓庭和快就到了。
不多久,殿外又有一阵接着一阵的跪地请安声传进来。
夏沐烜进殿来的步子急切,一壁走一壁问:“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了?陆毓庭人呢,过来没有?”
方合道:“回皇上,提点大人已经在为娘娘看诊了。”
夏沐烜还是着急:“那怎么不早些通知朕?”
方合不敢回话。
一旁印寿海少不得劝:“皇上息怒。皇后福泽深厚,嫡皇子得先祖护佑,必然能吉祥如意。”
夏沐烜听得沉默下去,脚下不停进殿来,也顾不得避嫌,转过屏风到我床沿坐下,连陆毓庭的请安都免了,示意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见夏沐烜脸上有汗,想来他这一路赶过来,走得急了,于是对跟进来的印寿海说:“你先伏侍皇上去偏殿更衣。这样一身汗,着凉了可怎么好?”
夏沐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也不太敢触碰我小腹,就对我说:“朕无事。你别说话,待陆毓庭确诊后,朕听了,再换衣裳不迟。”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劝了。
长久的静默后,屏风那头,陆毓庭猝不及防地撩开衣摆跪下,郑重向夏沐烜叩首到地,带了些许惊喜语气道:“皇上大喜。娘娘无碍,而是腹中孕有双胎,因辛苦,所以才会有所不适。”
我跟夏沐烜听得皆愣在那儿。
夏沐烜反应过来后,喜得不晓得如何是好。
他喜滋滋搓了搓手后,也不顾有人在,突然倾身伏向我,沾沾笑道:“朕真是好福气,竟一举得了两个皇子,还都是皇后所出。这么大的事,合该让万民同庆的。”又头也不回对印寿海道:“快去传朕旨意,中宫有子且为双生,朕欣喜难耐,将大赦以告先祖。”
其实为我有孕,夏沐烜先前已经下过一道昭告天下的旨意,眼下大约是兴过头了,竟浑忘在了脑后。
印寿海自然不敢驳他兴致,少不得应承下来。
我欢喜之余,一壁牵住夏沐烜的衣袖撑腰起来,一壁道:“皇上可不能再兴师动众了。”
夏沐烜被我这个动作唬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来扶我,一手护着我蓬隆的小腹,一手护着我的腰,生怕我出半点差错。
眼角的视线里,印寿海跟陆毓庭已经知情识趣地退出殿去。
我情切牵住夏沐烜的手道:“皇上忘了,先前为着臣妾有孕,已经下旨昭告过天下了。”
夏沐烜眼角眉梢有蓬勃如向阳花般的笑意,经我提醒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连连拍额:“朕浑忘了。”转而又道:“无妨,如今是双喜,一次昭示哪里够?不够,不够。”
我很少见他有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心中平和下来。
略一思索后啐他道:“皇上莫不是想变着法子,再讹底下人一笔不成?藩王们可都已经加过一重赋税了,再加一重,往后可还怎么过活呢?”
夏沐烜撑不住笑:“哪里只是为了这个?朕是真欢喜,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我抚平他方才急急坐下后翻起的一角摇摆,顺口道:“臣妾晓得皇上欢喜,其实臣妾也高兴。然而如今年关将至,世人也好,六宫也好,都已忙得不可开交。倘若皇上再为臣妾的事,惹世人添一重劳烦,那臣妾真于心不忍了。”我又指指小腹:“何况陆提点也说,臣妾该卧床多多休息的,何必徒惹欢动呢?反而对安胎不利。”
夏沐烜就还是犹豫,我又道:“其实比起大赦天下,有皇上陪伴我过除夕,更让我觉得欢喜。”
这一句很真心的样子,夏沐烜就被感染了,缓和了兴奋劲后,小心翼翼搂了我在怀里,格外温柔了神色道:“好,你说什么朕都应你。”想了想又问:“朕将你母亲宣进宫来,为你安胎可好?”
我略一辗转后摇头,双手挽上他脖子:“母亲年纪大了,突然进宫来,对宫中人事不熟,大约也不是很能照顾到我。且我身边有净雯方合跟秋覃他们,都是极能干利索的,就不必要再劳烦母亲了。”转而嗔道:“还是皇上不愿意陪我?”
夏沐烜又好气又好笑,一壁拿鼻子蹭我的脸,一壁亲昵地笑:“可不能都是公主。顶好就是一儿一女,凑成一双为好。自然,倘若都是皇子,朕也高兴。”
我推他一下:“哪有这样偏心的人。”
夏沐烜笑得难以自抑:“若咱们的女儿像你,将来必定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朕有你已经足够,再来一双,只怕应付不来啊。”
我嗔道:“皇上偏心皇子罢了,非要找这么多借口。”
夏沐烜扬声笑。
那头净雯端着炖好的人生枸杞雪蛤汤进来,夏沐烜亲自喂我喝了半盏,又扶我下地踱了会儿步。
恰逢方合进来,手上捧着从库房收拾出来的几个盒子,一一打开后摆在桌上给我看。
夏沐烜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奇道:“突然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温婉笑:“太后千秋诞将至,臣妾身子重,大约是去不得了,想着知母莫若子,由皇上帮衬着挑几样东西,送去颐宁宫给太后贺寿,既是臣妾的孝心,也是皇上的心意了。”
夏沐烜不疑有他,果然兴致勃勃看起来。
正巧那头陆毓庭端着安胎药进来,夏沐烜觉得其中一柄紫玉如意不错,随手拿起来,问陆毓庭:“太后痼疾缠身多年,这玉想是用得的?”
陆毓庭从夏沐烜手中接过去如意,仔细瞧了瞧后,规规矩矩道:“紫玉有安神效用,不仅太后用得,皇后在孕中体虚,也可以用来安枕。”
夏沐烜听得点头,对方合道:“既如此,那再寻一柄一模一样的来给皇后用。”
方合有些为难:“回皇上,这柄如意是成国公府送来给皇后有孕压惊用的,如今库中再没有第二柄了。”
夏沐烜道:“那也不难,让印寿海去朕库中拿。”
印寿海涎着脸皮笑:“皇上,非是奴才不得力,而是奴才前日清点库房时,当真没瞧见有紫玉如意,想来得让工匠重新做一把。”
我状似随口道:“成国公府前番送东西来时,跟臣妾说,这一柄是少有的南阳玉,还是整块雕就。皇上既觉得东西好,那就给太后用,臣妾倒不见得一定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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