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解了大外套拉链往办公室里走，端端正正撞上辛洁的眼睛。她稍微有点儿惊讶，一手落在有些凸出的小腹上，明显好几个月大。她眨了眨眼睛，偏头看一下王文远，笑了。
辛洁无地自容，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也为了那一家三口没她进入的份儿。她有点想介绍自己，说你好，我是总经办的辛洁，现在担任王总的临时助手，可嘴巴怎么都张不开。
齐芦？应该是齐芦，她稍微胖了点，有些憔悴，穿衣打扮很普通，大概就是路上稍微漂亮些的中年妇女。这样的女人一抓一把，怎么配得上？
她低头，遮掩自己。
王文远也在笑，根本没介绍的意思，一手抱着小女娃，一手揽着齐芦腰。他转身冲门外走，“你可来给我个借口了，不然真没法走。欧阳问起来，我就说姐姐生气了。幸好这边工作整理得差不多了，只没料到你跑过来了。是不是小棉花糖太烦人了？”
“才没有，我可听话了。”小女孩的奶音，“爸爸一直咳嗽，妈妈好担心。”
齐芦似乎有些不放心辛洁，回头，但却马上被拉走，陆陆续续有声音，“车停哪边呢？咱们直接回去收拾行李呗。我嗓子真不行了，昨晚上咳了一夜没睡着，本来还想——”
一时间办公室安静下来。
辛洁低头看汤面上飘荡的热气，熬了大半宿的汤汁呈现奶样白的状态。因为等得太久，汤面上起了一层油膜，仿佛在嗤笑她的荒唐。
她盖上盖子拎出去，路过走廊半开的窗户探头看，却见王文远已经放下女儿去一边的草坪玩耍，他则顺手摘了一朵还在开的花夹齐芦耳朵边。齐芦在笑，捏着他耳朵转了一圈。他放纵着，专注地看着她，一眼也没错开，待到了转角的地方却抱着亲了起来，被推开后则俯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原来，是怀孕了。
“老婆，他乖不乖？”
“还行吧，没太折腾我。”齐芦回答得不是很走心。
“昨天没睡着，想了好久名字。要是个女孩就叫王珏，男孩就王多余——”
“我急死了，赶着加班完事了回去陪你。脚不抽筋了吧？腰还酸不酸？你，有没有想我——”
隐约的笑声，容不下任何外人的插入。
小女孩远远高声叫，“爸爸，我找到一颗红石头，是不是贝壳变的？你快来看啊——”
辛洁慢慢将窗户拉上，走回自己工位，半晌苦笑了一下。
爱不爱不知道，可他的眼睛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辛洁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年，整个青春都荒芜了。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次年春，上工第一天。
办公室稀稀拉拉几个人，高管们还没就位。
辛洁打开公司内部流程软件，写了一份请调报告，调职原因那一栏写下了一行字，被王总裁美貌迷惑无心工作。几乎是立刻，她的直属领导签了同意转人事，人事那边耗了一天的时间签了同意转总经办，秦助理签了同意后转总裁签发。她耐心地等候，一个工作日未到，总裁也签了意见。
“管培表现优异，建议调杭城分公司总经办。”
几日后，同事们陆续来齐，包括王文远。
大概是她的请调理由过于奇葩，很快被截图上传到公司内部群。消息光速在全国分公司工作群里传播，不少人还问到她面前，“你居然真的敢这样写呀？”
“王总不好看吗？”
“王总没魅力吗？”
“王总不迷人吗？”
答案全是肯定的。
辛洁回答，“我得赶紧走了，不然想破坏他家庭怎么办？”
秦助理将打印出来盖好章的请调报告交给她，拍拍她肩膀，“去了杭城好好干，那边也是个好地儿。”
她收了报告，默默点头。
秦助理噗嗤笑，“你这小丫头，也太实诚了，还真敢写？”
她抬头勉强笑了一下，“好玩吗？”
一点也不好玩，她的初恋夭折了。
下班的时候，王文远拎着公文包出来。因气温回转，他穿了一身稍合身的西服，显得宽肩细腰长腿。他转身，见她盯着他看，温声道，“小辛，新年快乐。”
她没吭声，手指抠得死紧。
他没得到回应也无所谓，往外走了。
辛洁看他越走越远，眼睛逐渐模糊，小跑着上去道，“王总——”
他偏头看她，她吸了口气，“祝你们，幸福——”
他笑了，很真心温暖，眼睛里有光蔓延开。
“谢谢，你也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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