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着唠着，时不时乐乐还喝一口香槟，等我都能在门口闻到酒味时，他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了。
“大孙啊，”突然，他不叫孙哲平全名了，“你这次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看见他睡眼朦胧地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孙哲平，一指，很不客气。
“闹了几年失踪，现在又来干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孙哲平笑了笑，把他的杯子从眼前拿开。
“我不是说了？”
他一手吧嗒搭在乐乐头上，揉了揉，拨开刘海露出额头，又把自己的额头贴了过去。
“我突然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WHAT THE FUCK。
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带酒来。
原来他不是要上垒三部曲。
他的酒，根本就是为了壮胆，以便酒后吐真言的。
972
两个人额头相抵，时间仿佛就停止在了一瞬间，很长一段时间以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我敲敲自己酸痛的腿，正准备站起来回房，又听见休息室有声音。
“我说大孙……我现在只想问你啊，嗝，”乐乐打起了酒嗝，这才几杯啊，他就这样了，“……你当年临走前，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给你写了纸条？”孙哲平的声音听上去还蛮冷静，他甚至闭着眼睛，似乎这样额头相抵是一种特别的休息方式。
“被我们家猫吞了。”乐乐不耐烦地道。
孙哲平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
乐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为我能一直，嗝，骗骗自己的，就那样装作不知道，似乎挺好的。”
“没事儿，你现在还是可以当做不知道。”孙哲平用一种非常包容的语气说。
“……我后悔了。”乐乐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也是。”孙哲平轻声回应。
“你又在后悔什么？”
“没有直接告诉你纸条上写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乐乐突然激动地推翻了酒杯，叮铃哐啷地一阵响差点儿没把我吓死，“你大爷的孙哲平，有本事当年你不写纸条啊！”
孙哲平一双大手把他摁在了座位上，“你坐下。”
乐乐不说话，坐下了，头一瞬间没有力量地垂了下来，又被孙哲平拉起，抵住了额头。
“当年纸条上的内容，写的是——”
孙哲平一字一句地说了四个字。
我那一刻以为乐乐会惊讶地再次站起来，甚至吓得酒醒，或者别的什么反应。
但是乐乐仅仅是闭上了眼睛，低垂着头。
他轻轻低语了一句话，就好像大点儿声，面前的人就会像是美梦一样破碎掉。
“……我不喜欢你。”
“真的？”
“真的。”
“那我也不喜欢你——”
“谁要你喜欢。”
“——我爱你。”
我捂住嘴，一瞬间没有把持住平衡，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宋奇英连忙扶了我一把。
我推开他，眼睛紧紧地盯着里面。
他们两个人好似一座永恒的雕塑，额头相抵，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相交，不知道是在补偿这几年的空白，还是希望这样的姿态永远没有尽头。
乐乐深呼吸一口气。
“我不爱——”
“真的？”
孙哲平抬起头，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答案似乎是一定的，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疑问。
然而下一秒他就倒了下去，倒得太突然，突然地我目瞪口呆。
这似乎是醉了？！卧槽他才喝了两杯酒！！！
乐乐几乎算是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幽幽地说：
“这么多年了，还是两杯倒啊。”
最后他闭上眼睛，咬咬嘴唇，以手捂住脸，仰起头，吐出长长的叹息，身影看上去又无力又在发颤。
他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地在孙哲平有着点胡茬的脸颊上落下一个非常轻的吻，脸上的表情好似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然后他才用嘲笑的语气说：
“大孙你真好骗——当然是假的啊。”
再把手放开时，我才发现为什么他要先低头许久又仰着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没有那种装出来的冷淡。
他的脸上唯有眼泪，慢慢落下，流了满面。
973
“乐乐，你怎么还不回来睡——乐乐你怎么了？”
我回房打好地铺，装作等了好久的样子又去找乐乐，不出意外看到乐乐拼命用手背擦眼睛。
“有点伤感而已，阿悠你先别靠近我，有酒气。”
等我说不要紧的时候，他又看了我一眼，一愣，又指着我叹气。
“你又在偷听，好的不学学老叶！他当年就爱偷听！”他有点恼怒地骂道。
我迷茫的看着背后的宋奇英，他尴尬地指着我的眼睛：“眼圈儿，红了。”
“……我错了，但是没有我，这个你怎么解决？”
我一指孙哲平。
乐乐相当薄凉地看了他一眼。
“放沙发上，拿个毯子，明天早上在张新杰发现之前让他出去吧，就这样！”他似乎也不管许多了，有点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捂住头：“头痛，走吧，去睡觉，小宋，把你手里的毯子给我吧。”
“好的前辈。”
“你也去睡吧。”
他拍了拍宋奇英的肩膀，看上去很有前辈的风范，等回到房间，我趴在地铺上，盖着被子，他简单洗漱一下就在洗手间换了睡衣上了床，还问我：“要不我们俩换一下吧。”
别，睡你的床，我还不想被孙哲平揍，揍他和被他揍是两码事。
“不用。”我缩进被窝里，“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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