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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浮生流年,谁问粥可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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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寒与赵瑾晨安静对弈,也许一切都蕴含在这一盘六博棋之中。

完颜宗寒不是不知晓赵瑾晨的担心,她身处的南朝,朝堂上的风从未曾停歇过,不知晓风向哪一个方向吹袭,宗室之间的杀伐与争斗亦从来没有片刻的安宁。浙党,蜀党,洛党,元祐更化,党人之碑,从未曾有过尽头

萱和帝姬对此耳濡目染,多少宫廷冰冷,骨肉一夜之间成为过客,陌路人。想起今日朝堂之上,梁王兄与粘罕之间剑拔弩张的场景,时时都会有些后怕,想起完颜蒲鲁虎在黑暗中生存的本领,紫色的瞳孔与阴阴的冷笑,更是令完颜宗寒不敢有一丝一毫,一分一秒的松懈。

曾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金戈铁血,文武一心,君臣一体的大金,难道也要走上宋朝可悲的覆辙。骨肉之间,有朝一日也只剩下冰冷的权谋与交锋。

完颜宗寒不愿继续想下去,只能竭尽自己的全力,去阻止这一切,不会忘记父皇传位于太祖之后心神无贰的宽宏与潇洒永恒,不辜负父皇的临终重托。

“父皇将皇位还给太祖皇帝一脉,这是父皇的风骨与坦荡,其心神无贰,这份勇气与深谋远虑,南朝天子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他们只是沉浸在冰冷的杀伐之中。辽国以镔铁为国号,镔铁虽然坚硬,可是终究会有腐坏的一日。唯有金,历经烈火而不改其色。”完颜宗寒想起天上的父皇,只愿用生命守护好大金的未来。

与赵瑾晨对视良久,完颜宗寒心头的阴霾渐渐消散,这些权术之言,经赵瑾晨这位楚楚动人的南国公主说出,宗寒轻轻落下棋子,不禁一笑道:“晨妹所担忧的,的确很有道理,只是晨妹,你为何愿意辅佐小王呢?”

赵瑾晨正色说道:“小王爷一身素服,一心不愿辜负天上的金国皇帝,将一切托付给社稷,完颜晟有子如此,是他的福分。“

”在我困境、危难之时,总有你的身影。本宫一心托付给小王爷。只愿你能终结乱世,为天下铸剑为犁。晨妹实在担心,这个乱世会伤了宗寒,伤了你纯良的心。”

对故国的怀想,对苍生的挚爱,自然对金国会有恩怨。然而与完颜宗寒爱恨交织,在一起的三年,却是继与靖安公子分离后,萱和帝姬一生度过最好的时光。

论年岁,完颜宗寒是她的弟弟,却像长兄一般关心,照顾她。默默守护着她这颗倔强的心,守护着她身为大宋公主帝姬的尊严。宗寒不愿她被乱世的苦难伤了,瑾晨也不愿宗寒被这个乱世的兵锋伤了,被人心伤了。

完颜宗寒落子的声音铮然,察觉到了萱和帝姬眼光中的异样,捕捉到了这不易察觉的情意,配合地正色回答道:“如今,粘罕与梁王的目光之中充盈的是无尽的仇怨,刀刃相交,而小王掌控天下的兵锋,只是不愿再重现前朝的遗恨,让父皇的英灵能够安枕,这一次,宗寒落子无悔。”

完颜宗寒这位萱和帝姬的眼前人,这位计较认真,只问风骨,不问输赢的少年。如今已经是大金国的亲王殿下,从他的身上,他的眼中,萱和总能看到一丝丝渺远而又真实的希望。有朝一日,倘若宗寒能够君临天下,是否就会归还大宋的土地,为南朝带来安宁呢?

这个春天相比北国的风雨经年,变得更加凄冷。数日之后,赵瑾晨也面临着与宗寒一样的处境与宿命。

小楼台下,萱和帝姬独自凭栏,故国风雨,家国万千离愁,一起涌上心头。

午后,她的皇妹柔福帝姬从五国城前来此地,为萱和帝姬带来了一个她无法忍受的噩耗。

经受了风霜雨雪,经年折磨的父皇,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龙体,气息奄奄,命若游丝。而他临终前,唯一的心愿是能够再一次见到久别多年的爱女萱和帝姬一面。

眼前的皇妹柔福帝姬梨花带雨,目光中凝聚着悲凉与哀戚,令人很是心疼。

萱和帝姬赵瑾晨将皇妹轻轻抱在怀中,眼泪早已两行。

那一年,在被送入完颜宗寒的王府的前夜,两人凝望着浣衣院前的一寸小小的天空,曾许下过一个卑微的约定。

“明天姐姐就要被带到王府之中了,也许以后我们相见渺茫,柔福,当年父皇曾说过你生来自有福分,以后的时日,你好好珍惜自己。我们大宋宗室,纵然死别,绝不生离!”

“这几年,姊姊可过得还好?”柔福帝姬怯怯地问着。

她注视着萱和帝姬身上的锦绣曲裾长裙,又对比着自己身上绯红色,破旧的奴婢衣衫,泪水不禁盈满了眼眶。

姊姊身穿一双绣鞋,虽然三寸金莲也长了几寸。然而轻轻低下头,对比着自己的境遇,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乱世中,姊姊是幸运的。

柔福帝姬赤裸的双足覆着一层轻尘,早已不复皇家模样,纤足已成为一双天足。

昔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公主帝姬,亦是乱世中可怜的弱女子。

“为什么姊姊有赵王殿下的疼爱,而柔福宛若没有根的花草,乱世中的浮萍。姊姊先有了与靖安公子的山盟海誓,一生一世,纵然故国萧萧花谢,也有赵王殿下花前月下,抚平心头的伤。可是又有谁人来疼柔福呢?”柔福帝姬幼小的心灵中反复询问着一个答案。

今夜风雪清冷,谁又曾问过我冷不冷。想着想着,不觉泪如雨下。

无人陪伴我以漫漫长夜,无人呼唤我于灿烂晨曦。只有春风愿意拂拭眼中流下的泪水。

与姊姊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柔福,你怎么哭了”萱和帝姬温柔地执着皇妹的手,用皇妹的素手擦干她的泪水。转过身,自己却泪下两行。

“姊姊,三年前,你不是说过,你我都是大宋的皇族,大宋的宗室,天潢贵胄,金枝玉叶,纵然死别,绝不生离吗?”柔福帝姬不住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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