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离摸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小柔可曾听过运斤成风的故事？”沈嘉柔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了书里典故，在他怀里闷声说：“听到过，石匠可以用斧子砍掉别人鼻子上的白粉，却不伤到那人的鼻子。说那石匠技艺非常高超。”江东离鼻子里嗯了一声，“今日，我想讲后一半。”沈嘉柔抬起头，她之前读书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故事。“后来，宋元君让那人再表演一下，那个姓石的匠人却说做不了，因为那个跟他配合的人已经去世了。试问世间有几个人能在斧头扑面而来的时候，可以保持纹丝不动？把性命交给另外一个人把握？”沈嘉柔看着他，等他说下去：“阿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支持他会帮助他。不会有一丝异心。异地而处，我也会和他一样的选择，人在城在。他不在了，我的难过不比你和凌燕少。”
晚宴的时候，看看沉默的儿子和儿媳，林太妃叹了口气，她掌家多年，对于那些外头的流言自然是知道，她知道这些事需要沈嘉柔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处理。
北上的青芷传来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樊将军背着江济严逃离京城，被西蛮人追捕，落水而死，西蛮人把江暮山关在他们都城的金银库里，不给食水，可怜江暮山一辈子衣食无忧，却在临死前，到处是金银，自己被活活饿死了。沈嘉柔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消息告诉江凌燕，这个曾经鲜艳明媚的女子，如今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已经了无生意。
江东离却要再次启程了，完成了快速修整和补给，他要带兵重新回战场了，看着他整理战袍和盔甲，沈嘉柔对他的那些猜忌和怨恨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战场上，以血肉之躯抵挡刀剑，一招不慎就是天人相隔。她走上前去帮他扣好腰带，江东离拉着她的手，轻声说：“等我回来。”
她很想问可以不去吗？可是却明白没有问的必要。就算不为了那个位子，面前还有国破家亡，山河破碎。
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她轻声又问了一遍：“如果传闻是假的，阿宇没有死，你会怎样？”江东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如果阿宇还活着，我会支持他，帮助他，我会和你在这里生儿育女，偏于一隅，一直到老。现在，不论他在不在，我都会驱除外异，保家国子民平安。”
沈嘉柔点头，退后一步，行了个礼，轻声说：“夫君，战必胜。”
江东离也回礼：“战必胜。”
看着马背上那个远去的挺拔身姿，沈嘉柔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女子送江东离出征，看着这个昔日的闲散王爷挺身而出，上阵杀敌？不知道有人会不会和少年江济宇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闲逛，陪着那个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穿过京城的一道道风景？而今，她在这里看着江济宇、江东离被历史的潮水裹挟着完成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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