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忽然想起,第一天狐之助对她说的话。
“……一期殿下几乎每夜都独自在房间忍耐邪气侵蚀的痛苦,大概已经到极限了。”
李清河考虑到这一点,才在调整寝殿居的时候特地把一期一振远远调离粟田口孩子们的寝室,又将可靠稳重的太郎和看似是个醉鬼、实则心细如发的次郎调了过去,以免一期过于担心。和粟田口的短刀们分开,把他放在自己旁边留意照看,每夜都让灵力溢散到一期的房间,都是为了能让这个什么东西都往身上乱背的软性子青年能过得轻松些。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在鬼丸国纲未出现时,一个人做为大家长努力照顾弟弟们的青年背负的压力。
……真是的,明明还有小叔叔鸣狐在啊。
总是一副一己承担的样子,怪不得鸣狐总是在她面前露出一副烦恼的表情。
连现在,都只是说“休息一下就好”,而不是,“我有点累了。”
让人心疼。
李清河将将张开的嘴闭上。
算了,心软一次,下不为例。
她一只手按住一期一振发丝柔软的后脑,另一只手环住此时都紧张弓起、体贴拘谨地减少与她的接触面积的消瘦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辛苦你了。”
她说。
怀里的身躯颤了颤,终是像堤坝一溃千里,塌了下去。
倚在了李清河身上。
李清河感受到被烫到的湿润,沉默着一下一下,顺着那颤抖的背。
地面上两个阴影融在一起。
长夜寂静而温柔。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啊!”黑暗中的人忍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快给我松手!”
万籁俱寂的夜晚平地一声雷,惊起一只鸥鹭。
“我我我我我……!”被惊起的水蓝鸥鹭一蹦八尺高,眼角还残留着水光,涨红着脸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直接一个土下座跪了下去,膝盖剧烈撞击地板,听得李清河牙疼般“嘶”了一声,“无理冒犯十分抱歉!”
握握空了的两只手,李清河不动声色藏起手——
“你!时平!别以为我看不到你遗憾的表情!”跳出来的黑鹤气得跺脚,“晚上不好好睡觉,在这干什么呢!”顿了一顿,从背后扯出一个被白布捆住的团子,“这个也是!一个两个都不安好心!”
被扯出来的白团子抖了抖,露出那双碧绿的眼睛,被李清河房间的昏暗烛火映照着,透着莫名其妙的羞涩,“我不是我没有!”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过来说句话就走!
顿了顿,被所有人注视着的白团子恼羞成怒,“看我做什么!因为一期一振在这我才没出来啊!”
后面的话被他咽了下去。
那个气氛,实在是不好出来啊!
然而不说出来也没有用,一期一振已经从那复杂的脸色中读了出了未竟之语,捂着脸撞上了旁边的廊柱。
“嘘,都小点声,好不容易哄今剑睡着。”李清河扶着脑袋探了口气。
好事儿被这两个人一搅和,倒成了什么人神共愤的羞事。
“切国?”她揉着额头努力放温柔,“有什么事吗?”
切磋之后,青年就被自己的兄弟堀川国广拉走。后来堀川回来了,他却一直躲躲闪闪的,连晚饭都没出现。
却在深夜徘徊在李清河门前。
“我,嗯……”山姥切国广挣开反绑住自己的白布,拉起盖在头上,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突然横过来一只脚,差点扑在地上。
“道个歉而已没必要站那么往前。”黑色的鹤转到明面,红色的眼睛盯着山姥切国广,又轱辘轱辘转到一期一振的方向,冷哼一声。“还有那边那个求安慰的——”
“鹤丸,”李清河微笑着打断黑鹤的碎碎念,“你在吃醋?”
……
“对!我在吃醋!”鹤丸·黑·国永一昂头一挺胸一叉腰,理直气壮地说。
“我、不、高、兴!”
山姥切国广和一期一振目瞪口呆。
李清河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吃醋也等着,过会我有话要问你。切国,你也过来。”她拉过把自己埋在廊柱后的一期一振,待远处的两人走近时熟稔拍了拍鹤丸的头,转头对山姥切国广开玩笑,“怎么了切国,不满意你的邻居吗?”
“堀川很好。”青年不自在拽了拽白布,鼓起勇气抬眼看向比他还高的女人,“对——”
“说起来我一直都想说,”李清河突然一敲手心,“你们看切国像不像碧绿眼睛的小金猫儿?”
先前怎么看他都觉得奇异的熟悉,晚上一看那绿油油的眼睛——
这不是明教那些爱吃小鱼干的喵哥儿们吗!
“我不是!”碧绿眼睛的猫儿双眼圆睁,深吸一口气,“对——”
“哦哦哦是很像!”鹤丸一下子蹿到脸前装模作样瞅了瞅,“山姥喵?”
“你才是山姥喵!我说,对——”
“确实很像呢。”恢复正常的一期一振含笑接话,“主公形容地很贴切。”
“连一期一振都!不对!”青年恼了,眼睛一闭大声喊道,“对——!”
李清河吓出一身冷汗,眼疾手快捂了上去,“小祖宗哟我好不容易哄今剑睡着!小声点!”
“唔唔唔松手!”山姥切国广烧红了一张脸,嘴里呜呜含糊不清地往外蹦词。
“小祖宗我松手你别再喊了啊。”看到青年使劲点了点头,她才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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