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后，陈启明走了四十里地，到了公路边等大巴车的时候接到了陈启亮的电话，陈启亮在电话里质问他为啥不跟父亲陈二驴商量就回来了。
“咱爸就指望你这辈子有点出息，能把他以前在有城要饭时候的脸给捡回来，你可倒好，大学毕业了，跑山头腰上班了，你这要干啥吗？”电话里陈启亮声音里满是埋怨。
陈启明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村子的人怎么回事他也清楚，闲人事更多，东家长西家短的，随他们说去吧，他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了，决不可能再一走了之，扶贫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人只能有一辈子，看到现在山头腰的现状，陈启明就想着能为山头腰做点事情，也就值了，他没有对陈启亮说什么大道理，时间还长着呢，三年的时间，只要给他三年的时间，他一定可以让山头腰大变样。
陈启亮说完话发现陈启明没有了声音，又觉得自己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想想也就算了，人各有志，何况陈启明现在也有工资，听父亲陈二驴讲了，现在乡里给他每个月三千元，若是山头腰扶贫成功了，没准还能走上官途。
想想也就算了，愣了半会功夫后，陈启亮让陈启明去有城市汽车站等他，他准备在有城市找个小饭馆喝两杯，反正现在家里也回不去。
上大学的四年，兄弟俩基本没有见上什么面，陈启明等了半个小时候，坐上一辆大巴到了有城市汽车站。
有城这两年已经大变样了，曾经的商业街已经移了位置，房地产项目的疯狂建造改变了原来有城居住人口的布局，商业街的繁华大概可以看出一个城市人口分布现状。
虽然是大中午的，天气炎热，但有城大街上的行人还是依然不少，这几年北山开矿导致外来人口增多，大多数外来的工人来自河南，山东，四川等地，这些人拖儿带女的，有的人省吃俭用，赚到了首付，就在有城付个首付，算是定居了，城市就是这么一年一年变大了。
很多城市都是徒有虚表的花架子，缺乏工业基础，靠着土地财政风光一时，有城除了房地产，还有北山的矿业，铁矿和煤矿两大经济支柱，大多户打工者吃的就是铁矿和煤矿。看着满街高楼大厦的，陈启明感慨万千，如果一个城市房子的高度能够决定这个城市文明高度的话，有城在全国来讲应该不下前十了。
可是有城是个什么样的城市，陈启明也不是很清楚，初中知道个什么，到了高中，他又在拼命学习，对于这个家乡的城市可以说一无所知。
城市的公共汽车总站处，总有十几个人拄着拐杖，拿着一个陶瓷大腕沿街乞讨，陈启明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随手掏出几个零钱放了进去。尽管他清楚，这个年代和前些年可能不一样了，前些年确实有过不去的人，而现在可能乞丐都职业化了，这的确是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和不安了，陈启明，这个名字，没有文化的父亲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可能请村里的半仙安娃娘算卦算出来的这个名字。
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包含了父亲陈二驴所有的希望，也包含了陈启亮。陈启明想着闭上了眼睛。
回到山头腰，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他抬头仰望着对面的一座大楼，高耸入云，起码有几十层，上面几个庄严的大字：川北集团。
川北集团正是陈启亮上班的地方，陈启明在两年前上大二的时候就知道了，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弟弟到了川北集团上班了。
“哥，我上班了，每个月工资有两千多呢？在川北集团，你不知道吧，川北集团可大了，有房地产，还有北山的煤矿和铁矿，工人都有宿舍，还管饭吃，最重要的是每天下班后，能够痛快地洗个热水澡。”
两年前陈启亮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一个老年的乞讨者端着陶瓷大碗再次递到了陈启明的眼前，他们都是组团的，看到有人给钱了，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很快跑过来。
陈启明只能落荒而逃，道路两边都是各种招工的中介，每个中介前放着一个贴着红纸的木板，木板上写着各种工种和工资介绍，这些在有城不是骗人的，煤矿和铁矿需要大量的工人，有的人来了，有的人很快就会走掉，因为受不了这份苦的大有人在，还有的人走了，很快又会回来，生活让很多人接受了这份沉重。
来来回回，熙熙攘攘，这就是生活。大巴车像集装箱那样，不断地吞吐着人流，陈启明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城市大到了让他陌生。
即便在你很熟悉的那个城市，满大街的面孔你又能认识几个。
陌生，来源于对未来的不坚定。陈启明试图安慰着自己，他完全可以和米杨在有城里打拼一番天地，米杨给他的条件就是只要跟着她回到有城就会嫁给他。
“算了，不提米杨了。”陈启明喘了口粗气，对于米杨或许这辈子或许都见不上了，两个人在有城见面的几率太小了，他试图找过几次米杨，可是米杨根本就不接他的电话，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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