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若大小姐还能在易州活下来，再来找属下吧。”
徐统领关上门。也扼杀三个女孩生的希望。
苏观棋心口一痛，喷出一口鲜血。
她头晕目眩，已经站不住。千江月顶住她，她第一次直呼其名，“苏观棋！挺住。你要是晕了，我们都会死。”
观棋稍稍定心，平转一口气。
小怜犹带泪痕，叫道：“你们听，猛虎骑在撞城门了！”
果然，西城门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一声声，如清晨老僧撞钟，可撞的不是晨昏，是生死。
西城门前封城用的栅栏，也被撞得四处翻滚。
“这些栅栏，也撑不了多久了。”千江月咬唇。
苏观棋紧握她的手，握得月都发疼。“我们回客店。那里我们最熟悉，可以找躲藏之处。”
千江月和小怜都觉得在理，三人一同逃往客店。
街道空旷而安静。
黎明才过，家家户户，尚在安眠。
三人跑在路上，喘气声、踩雪声打破这份寂静。小怜听着自己的脚步声，那么突兀，好像猛鬼过街，吓到了她自己。
千江月忽然说：“大家，都还在睡觉吧……”
梦里，没有战争。
“未必。”苏观棋不再幻想。易州人明知猛虎骑次日攻城，如何能安然入睡。今夜，不知多少人无眠。
似乎老天回应观棋的猜想，街道一侧，一扇门“吱呀”打开。
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压低声音问：“你们三个兵，打哪儿来？慌里慌张的。”
小怜说话不过脑，直接回答：“西城门。”
男人变色。
“北椿人，打进来了吗？”
苏观棋努力扯出一个笑。还转道：“还在城门处示威。”
男人听了解释，面色略略缓和，一思量，转瞬又满脸紧张。“不对！你们三个女的，怎么知道城外的事？”
苏观棋暗道不好，手心全是汗。
千江月与她十指相扣，豪爽回应，“夜里化雪冷，城楼上将士们都快冻死了。长官派我们仨回去取棉衣棉被。”
“我家也有些剩的棉衣，你们拿去吧。”一个女人从门后出来，显然旁听许久。
苏观棋与月一唱一和，“足够的。我们赶时间，得先走了。”
这对夫妻定了心，打算掩门，突然，女人眼睛瞪大了。她指着千江月，“你身上……怎么有血？”
千江月心虚地后退。
“城楼上一定是已经开打了。”男人反应过来，“逃兵，你们是逃兵！”
小怜不停否认，“我们不是逃兵，猛虎骑真的还没进城。”
她越解释，男人越当作此地无银三百两。他高声喊起来，“乡亲们。有逃兵！有逃兵，打起来了！”
闻声，两侧街道，门户洞开，每家每户都探出人影，“开战了？”
“开战了！”
女人背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没说话，眼泪就掉下来了。孩子们不明所以，也跟着开始啼哭。
原本安静的街道，顿时叽叽呱呱，乱成一锅粥。
最初开门的男人，最会煽风点火，“抓住这些逃兵，问清楚他们逃命的路！他们敢逃，就一定知道出城的路！”
千江月骂了句脏话。
什么神仙？这么会联想的吗？
骚乱的平民，此时齐了心，都拿锄头、扛菜刀，围成了一道包围圈。
包围圈越缩越小。
千江月、苏观棋和小怜，三人背靠背，互挤互靠。
“我们背对背拥抱~滥用沉默在咆哮~”
平民们被唬住了。
观棋看千江月，“你唱的什么鬼？”
“梦里的调！”千江月眼睛瞟向旁边围墙。
观棋会意，“那……”
两人齐声一喝。
随即一左一右，夹带着中间的小怜，施展轻功，向着旁边围墙，飞身而上。
小怜最重，落在最下头。
民众拿着长鱼叉去戳，想借小怜，把三人都拖下来。
小怜吓得不轻，朝上哭道：“总感觉你们一个像我爹，一个像我妈，拖着我往上爬。”
苏观棋无奈地瞥了眼千江月。“都跟你学的，一个个说傻话。”
千江月望天，一脸不关我事的模样。
“手使劲。”观棋指挥，和千江月一起发力，把小怜拽上墙头。
那男人跳起来一戳，鱼叉叉下小怜的鞋来。
小怜厉声嘶吼，“我的脚没了！我的脚没了！”她在半空狂踩脚，爬上墙头，刚横身，就滚下墙头。
千江月和苏观棋被她带着，也滚下去。
还好墙不高，三人坠在雪地里，滚倒在一处。
三人身上穿着盔甲，互相磕来磕去，硌得骨头疼。千江月三下五除二，扒了身上盔甲，恨恨踩了两脚，“没的碍事。惹来这等麻烦。”
苏观棋和小怜也脱下盔甲。
城民们拥到与围墙相连的门，大肆撞门叫嚣，“出来！快说，出城的路在哪？”
那木门摇摇欲坠。
三人心都一跳。
猛虎骑可怕，刁民也不好惹。他们压抑许久的对战争的恐惧，如今找到了爆发口，纯粹是找事，绝不会有耐心，听她们解释讲道理。
“咱们再翻墙去隔壁，从隔壁绕到刁民后面。”千江月提议。
观棋应允，“也只有走回头路，避开他们了。”
小怜正抱着自己没了鞋的一只脚，仔细检查，松了一口气，“还好，脚还在，脚还在。”
这时，一阵马蹄疾踏声滚滚而来。
好似平地惊雷一声掀。
一支燃了火油的羽箭，伴随马蹄声，破空飞来，砸在人群中间。
火焰如尺蠖，在街道上翻滚搅动。
“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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